玉翘眼神一闪,唇边笑容平淡,与南笙又说了几句,这才握着煊哥儿的手,跟着张可儿,至榻前与她同坐。
正说着话,却见张可儿揩着帕子,走了过来。望了南笙一眼,撇撇嘴,只看向玉翘笑道:“祖母唤我俩坐她榻沿边椅上,因是新妇,好讨个彩头,你快随我去。”
玉翘立在周振威身前,伸着纤赤手儿将他腰间玉佩弄弄端方,又细细替他揩了揩衣衿,瞟过竖着耳的张可儿,眼波潋滟的睇他,殷殷切切的叮咛:“月虽亮,到底入夜,大梵刹后山虽矮,却也险要,可要谨慎走路,莫要出甚么差池!”
那柴先生不敢怠慢,忙双手奉上,恭道:“这戏单里老折子戏皆有,时下新兴的也会几出,还请老太君过目择点!”
也就半晌工夫,众女眷皆穿新衣裳,描眉敷粉,口噙胭脂簇拥着老太君而来,她拄着黑漆龙头柺杖,由大夫人扶着,四周是各房的夫人奶奶,后跟年青辈的妾室姨娘,另有些小童绕膝奔驰玩闹。
小厮婆子早在距戏台视野最明朗处,独搁了一矮榻,竹兰领着丫环抱着红绸洒花褥子,摊在榻上,又搁了靠垫、引枕等小物什一应俱全,榻侧摆上黄花梨木菊花式小几,用来放茶具、面点果子及巾帕等。榻边各处散放着精美简便的玫瑰椅,两椅间皆夹一小几。
玉翘忙迎上前,看着她笑道:“三堂嫂也是来凑热烈的么?春季迟早起寒,更深露重的,应多加些衣裳才是!”
待都伺弄好,下人团团围在边侧,远远站着等着开戏,一时人声喧闹,笑语喧阗。这个说:“夙起我看到那武生在练拳脚,应是要走武松打虎这出戏!”阿谁说“我不要看武松打虎,我要听莺莺会张生。”那边树下有个婆子骂“恁不要脸的小贱人”,这边又不逞强道“你就是那害了武大郎的王婆!”一时嘻闹怒骂,不断于耳。
回身看向已络绎拜别的男眷,忙叫住周振威道:“四弟你们先行一步,勿要候我,总归归去换了衣裳,再追你们去。”
戏台上灯火灿烂,照的敞亮,两片丝绒红帷紧密垂闭,断不让人随便窥测。往两侧看,富强的桂花树间,吊挂着红彤彤、黄澄澄的灯笼或各色花形角灯。
几个年青辈的便上前来与自个娘子温言软语说二三句话儿,很有些缠绵之意。
周振威面露和顺,正瞧着丫环捧着一盘子新摘下来的菊花,便从里挑了朵红莹莹的,替她簪在鬓上,趁靠近的当儿,哑声低道:“我自会谨慎,你若感觉寒意湿冷,固然回房歇息,这戏虽听不下去,总另有机遇,莫要执意逞强就是。”
竹兰忙迎上前,搀着老太君歪上榻,靠垫倚背,引枕搭手,小几上先斟好滚滚的茶。也就这当儿,其他各房干系熟悉,常日暗里来往频的皆谈笑相协着,靠近坐在一起。
其他世人顺次按房头辈分接踵落了座,戏台上还未开演,丫环顺次斟茶,摆了几碟瓜子松穰及糖核桃肉等。
“祖母说的极是!”周振寰陪笑拥戴,捧起茶碗递至张可儿眼面前,奉迎道:“从本日起,我就把娘子当菩萨般供着,你说一,我决不二!”
周振威面色峻冷,眼眸淡扫他一眼,不吭声儿,只将玉翘的手紧握了握,朝她微微颌首,这才回身,同候在那的周振宏,相偕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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