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着眼泪道：“老奴也在掖庭待了几天，已被查验过了，原该同采蓝她们一道回娘娘身边奉养才是，不想这多年的老弊端又犯了，在榻上躺了两天。陛下开恩，怜我大哥体弱，想放我出宫，再赏我个宅子，好安享暮年。”
他双手捂住耳朵，摇着头道：“朕不要听, 也不能听, 只要听了, 朕就又会信赖你, 又会……”
她是卫恒的乳母，情分非比平常，若再去九龙殿求见，卫恒老是会晤她的，这宫中的确再找不出比温媪更加合适的传信之人。
采绿将我扶到床榻上，她眼中盛满了担忧，却怕问出口更增我的滋扰，便甚么也不问，只是经心奉侍我，先是替我打来一盆热水，沾湿了帕子，给我敷脸。
如果他不能走出他的心结，便是我说再多也是无用，乃至他连一个让我开口解释的机遇都不肯给我。
而我的心结则是，他会不会像宿世那样，听信馋言终究仍旧赐我一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
我心念一动，摸着藏在袖中的那枚玉牌。
这玉牌便是能够自在出入宫禁的令符，卫恒那日给了我便一向忘了再收归去。如果他这一世终究仍旧让我绝望的话，或许我能够凭着这枚玉牌，再假扮成个内监想体例逃出宫去。
我闭上双眼, 等着他手中那把含光剑如梦里一样，再次刺入我的心口。
待我急步返回内殿，见了温媪，才知她虽从九龙殿而来，却并不是奉了卫恒之命来看我的。
他这副模样让我看得心惊，我忙上前抱住他道：“子恒, 你听我解释，我救这孩子只是因为冲弱无辜。我从未曾生过孩子，也从未曾失身于人，底子就没有甚么能令经产妇规复如初、好像处子的功法, 你能够再找人来查验的，至于我之前为何瞒着你偷偷避孕, 也是有隐情的, 你听我说好不好！”
许是因为采绿的欣喜，这一夜我并没有在床榻上展转多久就沉入梦境当中，梦里仿佛有无数影象闪过，让我一颗心浮沉起落，但是待到天明醒转时，倒是半点都回想不起。
吴良这毒计是直指民气，因卫恒的心结而设，独一的破解之道不在于我是否能同卫恒解释的清楚明白，而在于卫恒心中对我的爱可否克服他由爱而生的妒意。
“你……你竟然……连……连本身的……性命……都不要, 也……也要……救……救这个孽种！”
想着这经年的苦衷，不知不觉间，偶然中走到殿后的一处小院门前，这是给那些内监们居住的地点，还能看到院中正晾晒着几件内监的袍服。
叮咛完了，我见窗外日光恰好，便想出去逛逛，也没让她们跟着，留她们在房内用饭，自行走出殿门，在天井里信步而行，感觉那阳光照到身上，暖融融的甚是舒畅。
不得不说，若这统统都是出自吴良的手笔，那么这位谋士还真当得起卫恒对他的奖饰，公然是智计百出，最擅奇谋妙策，更擅推断民气、攻心为上。想出这一环扣一环的连环毒计来，步步攻心，算准了卫恒的心结，终究正脱靶心，诡计得逞。
不等我再次扑畴昔拉住他, 他已然回身，快步奔出了殿门，几如落荒而逃。
我微微叹了口气，我老是耿耿于怀卫恒对我的心结，可抚心自问，我心中亦不是对他毫无芥蒂，没有任何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