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一眼边上符婕有些生硬的笑容,淡淡道:“无妨。”
八年前,那当是建兴十四年的事了,我当时虽只要十岁,但因略读了几本诗书,懂了些事理,便劝母亲和哥哥,“目睹城中百姓皆饥乏,与其趁此乱世借卖粮之机广收珠玉宝贝,须知匹夫无罪,怀璧为罪,不如以谷粮振给亲族邻里,广为恩德。”
见我收命令牌,卫恒脸上神采又伸展几分,“我们先不急着回府。你既然不肯新婚便召医官过府,那我便先带你去淳于先生的医馆看看。”
还是说,这几年来,有卫华这个权霸朝野的丞相兼齐王的女儿在宫中,她被压的狠了,便盼着我也同她一样,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淳于先生乃是邺城首屈一指的名医,可惜他给我诊脉很久,也诊不出我身子有何不当之处,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了“许是思虑过分”六个字。
我推开他仍扶在我肩上的手,直言不讳道,“不过是不想入宫,随便找个借口罢了,倒让将军忧心了。”
符婕似是堕入了对旧事的回想,顿了半晌,才喟然长叹道:“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初时再多恩爱,也敌不过旧人色彩渐老,新人渐胜旧人。”
温媪目中尽是感激之色,“夫人想是忘了,八年前,因逢饥荒,洛城大饥,百姓皆卖金银珠玉宝贝欲求一斗麦而不成得,目睹即将饿死,是夫人劝说家中太夫人,将自家多年积储的谷粮,尽皆开仓分给全城百姓,救了全城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不必了。”我推开他,“是将军离我太近了,身上味道熏得我有些难过,你离我远些便好。”
我知她是在问我当初没有入宫同她共侍一夫,是否心生悔意。不过是三年前我曾回绝了她,她便耿耿于怀到现在。
卫恒一贯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被我这般公开嫌弃,气得神采发白,回身便走出车厢,再也不肯与我同车而行。
我略一沉吟,还是跟着那两个宫人去了皇后地点的中平殿。
温媪俄然有些冲动,抬眸看着我, 双唇轻颤, “夫人于老奴而言, 非同普通,您乃是老奴的仇人,是救了老奴阖家性命的大仇人!”
我想了想,问道:“本日卫朱紫待我与三日前大不不异,对我和中郎将之间……竟似有些认命, 莫非皆是温媪从中相劝之故?”
而符婕想要见我,不过是为了问我一句话。
我微浅笑道:“多谢皇后体贴。归正我们女子不管嫁与谁,都是要多上几个mm,与人共侍一夫,皇后贵为国母,亦须如此,我又何悔之有。”
卫恒一怔,竟似松了口气,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玉质令牌,递到我手边。
“许是老朽学艺不精,夫人六脉平和,实是诊不出先前为何会有头晕肉痛的症候,将军大可放心!”
“夫人对我阖家活命大恩,老奴便是为夫人做牛做马,亦不能报得万一。是以夫人放心,今后老奴定当从旁好生解劝我家朱紫,让她莫要再难堪于您。”
“时候已然不早,明日一早,还需去拜见舅姑,我们还是早些安息吧。”
她语带歉意, “实在老奴曾劝过我家朱紫,可贵您与中郎将伉俪恩爱, 家和方可万事兴, 可谁想她竟还是……还请夫人千万包涵。”
别过温媪,我正欲登车出宫,俄然两个宫人到我身前,躬身施礼道:“皇后娘娘听闻五官中郎将夫人入宫,特请夫人相见,还请夫人万勿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