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我姨母的原因?我晓得公子因当年之事对我姨母心有芥蒂,我只想问您一句,当年之事,是我姨母敬慕司空的权势,主动到他帐中,还是逼不得已,为了洛城百姓免遭屠城之祸,被人强行献给司空?”
昔年姨母为免宛城百姓遭卫畴屠城,被她夫家小叔献给了卫畴,本日为求援手退敌,我亦被卫畴献给了汝南程氏。
忽听荀渊又道:“不管女公子如何巧舌抵赖,史乘记录清楚,当日何修降而复叛,导致宛城平而复乱,皆因一妇人之故。”
荀渊仿佛被我这些话骇怪到了,嘴唇微动,说了一个“你”字,却再没了下文,似是不知说甚么才好。
“便是承平乱世,我们女子的运气也不能自主,遑论乱世当中。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情愿被献给司空,司空也没有问过她是否情愿委身于他,不过因为她生得美,便被当作一颗棋子送人玩赏。莫非生为红颜,便是大错特错?”
单从史乘上那平平约略的百十余字里,便已能想见当年乱军当中刀光剑影的各种惨烈,何况现下,当年亲历之人,亲口对我陈述当日他的所见所闻。
他既已对我挑明心迹,我亦有很多言语不吐不快。
我心头一颤,难怪卫恒的嗓音老是沙哑降落,本来……我先前还觉得他是因为受了伤,嗓音才会那般沙哑,却本来在他五岁时,他的嗓子便已坏了,因为……
我淡然道:“若公子当真不肯娶我,不过想体例再拖上一个月,有何难处?大不了就真染上一回重疾,虽受些病痛,总好过娶一个本身仇恨的女子,日日相对,相看两厌。”
我再也站立不稳,踉跄退后了两步。
他头一次对我说了这很多话,句句惊心动魄。
“女公子既已得偿所愿,又何来这很多不经之言,教唆我父子骨肉之亲?”
想不到,符婕当日对我所言,竟是一语成谶,我到底成了卫畴手顶用来政治联婚的一颗棋子。
“只恨那记史传世的史官,也皆是男人,这才不肯秉笔挺书,毕竟把统统的罪恶都见怪到女子头上,总比见怪到男人们头上要轻易的多,也更能皆大欢乐!归正在世人眼中,就从未曾将我们女子也视同为人过,不过是――”
可惜,统统如他所言,这世上之事,向来没有如果。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卫恒面色阴沉,不置一词。荀渊却道:“女公子此言也未免太自说自话了吧。自行离府?这司空府防备森严,敢问要如何离府?”
可我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若我不是姨母的亲眷,公子可还会这般嫌弃于我?”
待母亲入土为安后,我只消将真相奉告嫂嫂晓得,她的脾气比我还要刚烈,定会带我到那处世外桃源,避世而居。
不过是被所爱之人无情回绝罢了,他有他的冰冷,我亦有我的高傲。
平生第一次,我晓得了心碎是多么滋味。本来在他眼中,我那些为姨母、为天下女子辩论之言全都是不经之言,是教唆他们父子干系的诛心之语?
我泪眼昏黄地看着卫恒高大的背影,瞬息之间,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他二人一齐停下脚步,荀渊回过甚来,一脸防备地看着我,卫恒却还是背身而立。
“不错,这世上从没有如果二字。公子既委曲本身如我所愿,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便也当如公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