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畴沉默半晌,点头道:“当年我曾笑老友程劭,明显程潭这个宗子远比程熙精干,他却因对季子的爱好之情而舍长立幼,乃至同室操戈,变生兄弟阋墙之祸,河北四州尽归我手。”
卫畴将统统尽皆掌控在手中,卫恒是他亲子,尚且无可何如,只得昂首服从,何况我一个弱女子。
不等我再说甚么,卫恒俄然上前,拦腰抄起我扛在肩头,快步走出屋子,将我往顿时一丢,却不催马扬鞭,而是在我耳边道。
府中有一湖名含碧,芳榭亭便在含碧湖中心,有九曲回廊通到岸上。
卫璜的确聪慧不凡,年方五岁时,其智意所及,便有若成人之智。时江左孙周尝致巨象,卫畴欲知其斤重,访之群下,咸莫能出其理。卫璜曰:“置象于船上,而刻其水痕所至,称物以载之,复称他物,则象重可知也。”
他和颜悦色地将桌上一杯酒推到我面前,“阿洛可愿陪老夫共饮一杯。”
卫恒并没有答复我,他只说:“比及你我结婚之日,卫某自当相告。”
他扶我上马时,我俄然道:“我想见丞相一面,还请将军为我通禀?”
“呵呵……”卫畴抚髯浅笑,非常有些老奸巨滑,“老夫可并非只为继配季子筹算,若他年子恒争不到这世子之位,得你为妻,亦是他的护身之符。”
我几乎没脱口骂他一句“老贼!”出来,这等无耻之言,他竟说得理直气壮,倒好似人间再无一个父亲如他这般慈爱,替儿子事事考虑全面。
我不由替卫恒打抱不平,“姨父此举,对三公子未免过分不公。”
“您想操纵甥女这桩婚事,让原配之子和后母之间亲上加亲,以期冰释前怨。可如果三公子对此反生逆反之心,他日璜弟得为世子,倒还罢了,如果他为世子,手掌大权,只怕到当时,甥女本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保全姨母他们?”
而如果卫玟或卫璜得了世子之位,秉承了卫畴家业,那么因为我的原因,卫恒亦能得以保全,或许还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不致因猜忌而藏匿一身才调。
将入邺城之前,他方开口道:“既然程熙未死,且父亲已答允留他一命,夫人当再无不肯嫁卫某之因。你我结婚之前,令嫂和介弟我自会令人好生照看,可如果夫人再生逃婚之念,别怪卫某部下无情。”
果不其然,我到得亭中,只见卫畴一人端坐在石凳上,身边一个侍从也无。
“父亲已经晓得我因为夫人讨情而私放程熙,将他藏在这里。”
“是以此次夫人逃婚,父亲下了严令,若我不能带回我的未婚老婆,便再也不消回卫府见他,而程熙则会被送去鬼域和他的父兄作伴。”
“姨父夙来识见过人,分歧流俗,既然如此奖饰甥女此举,何不就此成全甥女?人间好女多如繁花,甥女自发非三公子良配,还请姨父另行再为三公子择一良伴。”我开门见山,直接道出心中所请。
我深吸一口气,“姨父对姨母情深意重,替她猜想全面,当然令甥女爱护。三年前,姨母亦有此念,但时至本日,姨母却再不作此想,只因她知,时过境迁,甥女此时已不再是令公子良配。为何姨父还要执意如此?”
“只是我选璜儿,也并非全因私心偏疼,他之聪明颖慧,乃吾诸子之冠,待过了本年,吾便让他参与政事,他自会凭他的贤才令世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