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时,我亦是被他从程熙手中抢返来的,不也还是没见他好生珍惜吗?
我正欲伸手推拒,却在瞥了一眼那帕子后,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不由顺手接过来,细细看了起来。
这青玉梳是姨母所赠,固然玉质更好些,但那把紫玉梳因是母亲送我的及笄礼,是以我更喜用那把紫玉梳梳头。
这一瞬,我真想放弃多年教养,和所谓的淑女风采,上前狠狠扇他两记耳光。
他俄然说不下去了,本来紧紧盯在我身上的视野也有些心虚地移到一旁。
我极力忍着心中气恼,仍旧如常般,冷酷而疏离,“公子拿我的梳子做甚么?那是亡母所赠,还请公子还给妾身。”
就为了他那无私的占有欲,他便毁了我宿世平生的幸运。
“我熬了几个日夜,亲手制成的却敌冠,将军直接当着我的面扔到了湖里。此为仇恨!”
滔天怒意在我胸中翻滚,偏又不能讲出宿世之事,不能劈脸盖脸地将他痛骂一顿,我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我嘲笑道:“将军如何不持续说下去?莫非在你我初见以后,将军未曾对我冷酷疏离、嫌弃仇恨?”
以是任卫恒各种明示表示, 我老是不信, 只当他是出于某种不成告人的目标, 用心靠近奉迎我。
可惜,任他说得如何动情,也难教我信赖。
卫珠拖长了话音,小声道:“实在丞相府里,忧心表姊这病的人,可不但是我和母亲,另有我六哥,他实是挂念着表姊的紧呢!”
我有些不测,不由笑问道:“前日,你不是才陪着姨母刚来看过我,如何才隔了一天,就又来看我?”
“表姊,我六哥这篇赋写得好吧?他先前写的那些诗赋固然也很好,可跟这篇《洛神赋》一比,就全都给比下去了,表姊可知,这赋里的洛神,实则写的是谁呀?”
我不肯让他感觉他只须一句话,就能乱了我的心神,难以入眠,便点了点头。
卫恒这一躲,直躲到二更天赋返来。
我终究恼道:“妾自有可心婢女,不必劳烦将军!”
卫珠眨了眨眼睛,抱住我胳膊跟我撒娇道:“我这不是顾虑表姊的身子吗?表姊的气色比起前日,好了很多呢!”
先前卫恒也曾跟我透露过, 早在我同他第一次订婚时,他便已有娶我之意, 乃至还对程熙透暴露不加粉饰的醋意。
我朝他摊开掌心,“那就请公子还我。”
若非这一世,他不知吃错了甚么药,终究肯把这簪子拿出来示人,只怕我会如宿世一样,直到被他一杯毒酒赐死,也未曾晓得他曾在我们相遇之初,便以此发簪为凭,对我生了倾慕之心。
“阿洛,我甘愿你如许恼我,对我轻嗔薄怒也好,大发雷霆也罢,也不肯你整日对我规矩全面却又冷酷疏离,眉梢眼角都透着嫌弃和……仇恨。”
不管他对我是至心,或是冒充,我都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采蓝如平常普通,从妆盒里取出把青玉梳来,欲为我梳头。
我又想起邺城城破的阿谁夜晚,程熙带着我仓促出逃,被追兵团团围住,卫恒白衣银甲,一箭将程熙射落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