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才黑心烂肺,你百口都黑心烂肺!”
帐外俄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竟是那几个肇事的老妪目睹讨不了好,干脆建议疯来,将篮子里的陶罐瓦盆尽数丢了出来,一通乱扔乱砸。
不等我说甚么,卫恒已先道:“你如果不想见她,便不消理睬。”
那人身上是我再熟谙不过的淡淡的甘松香气,可随即那甘洌的气味便被一股浓厚的药味所代替。
见我不言语,嫂嫂又道:“阿洛,我瞧卫恒是真对你上了心,他这般待你,你就一点儿不心动?”
我眉头微皱, 这清楚是有人用心来肇事。
府中专门在此盛药的婢女也道:“夫人,确是如此。婢子们见她们领过一次还想再领,便不肯再给她们药,成果她们就闹了起来。”
“你们但是家中另有别的亲人,要多带些药归去?”
半晌后,那位吴家女人被引了出去,她还是一身细棉布裁成的素衣,梳了个简朴的堕马髻,用枚乌木簪松松挽就。
因一时找不见用来击磬的铁桴, 见嫂嫂的佩剑放在一旁, 我便拨剑出鞘, 一剑击在那帐中挂着的铜磬上,收回极清脆的一声浊音。
我定了放心神,看向卫恒道:“公子为了救我,被那陶鼎砸到,可有受伤?”
“无妨,隔着数层衣裳,并没有伤到甚么,只要你无事便好。”他的语声还是模糊带着肝火,“尹平他是如何保护你的?若不是我及时赶到――”
直到她发觉不知不觉间我已走到了她身前,她才猛地想起来她竟忘了装死,忙想再把眼睛闭上,可惜已经晚了。
“我昨儿闻声她们筹议要多攒些药,好拿到城外那些村庄里转手去卖,真真是黑心烂肺,昧着知己赚如许的黑心钱。”
我心中一慌,脚下似被甚么绊倒,身子便朝后倒去,面前俄然一道青色的人影闪过,竟是荀渊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似是想冲要过来替我挡开那两只药鼎。
卫恒神采稳定,“清者自清,我有甚么好怕的。不过是她落花成心,我向来流水无情罢了。”
一个端倪清秀的妇人道:“还不是因为她们几个,为老不尊!明显都已经领过本日的汤药了,却腆着老脸硬挤出去还要再领。”
为免惹人谛视,这几日,我都是戴着面纱现于人前。先前去到帐后歇息时,为了透透气,便将面纱摘了下来,因出来的仓猝,竟一时忘了再戴归去。
我正难堪要如何应对嫂嫂这直言相询,就见卫恒已然换好衣裳出来了,嫂嫂便当即笑道:“你们伉俪多日不见,我就不打搅了。”
他抿紧薄唇,没再说下去。
嫂嫂同我之间最是默契,立即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哪知就在这时,人群中忽又冲出个身形细弱的莽汉来,口里嚷道:“既不肯给我们药,那就大师都别想分到!”
药篷前设了两张长案, 上各置着几只陶制的三足圆鼎, 里头盛着熬好的汤药。百姓们各拿自家的碗盏陶罐之类,顺次到案前支付熬好的药汁,或是领了配好的生药归去自行熬煮。
我语气平和,“地上凉,白叟家还是先起来吧。”
我得空再理睬荀渊, 只同他说了一句“失陪。”便仓促走了出去。
尹平见有几只朝我砸过来,忙护在我身前,替我将那些陶罐挡到一边,也不再顾忌是否又会有老妪被他一碰就倒地装死,同嫂嫂一道,想要先将那几名刁老婆子制住,免得她们又撒泼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