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平见有几只朝我砸过来,忙护在我身前,替我将那些陶罐挡到一边,也不再顾忌是否又会有老妪被他一碰就倒地装死,同嫂嫂一道,想要先将那几名刁老婆子制住,免得她们又撒泼伤人。
“无妨,”我淡淡道,“可贵吴女人前来,我自当尽到待客之道。”
固然服饰简素清寒,却难掩其姿容娟秀,特别她端倪间笼着的那一抹淡淡忧愁,更是让民气生我见尤怜之感。
他抿紧薄唇,没再说下去。
那人身上是我再熟谙不过的淡淡的甘松香气,可随即那甘洌的气味便被一股浓厚的药味所代替。
“我昨儿闻声她们筹议要多攒些药,好拿到城外那些村庄里转手去卖,真真是黑心烂肺,昧着知己赚如许的黑心钱。”
“我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才黑心烂肺,你百口都黑心烂肺!”
趁着他去换衣裳的工夫,嫂嫂悄悄同我道:“我看你这夫君倒还不错,关头时候晓得护着本身的老婆。那几个肇事的人竟敢当着他的面伤你,这回要刻苦头了。”
众报酬这磬音所惊,都齐齐扭头朝我这边看来,那些吵嚷叫骂声便如消了音普通,统统人都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一时鸦雀无声。
卫恒便叮嘱我,“你本日累了一天,方才又受了惊吓,别同她说得太久。”
说话间,他抬脚便将那用来施药的长案给踹翻了,我忙朝后躲闪,已是不及,就见两只陶鼎一前一后地朝我砸过来。
我不动声色地环顾世人,见那两个正在跪地嚎哭的男人也不干嚎了,举着胳膊,大张着嘴愣在那儿,就连地上躺着的阿谁“死了的”老妪,也大睁着一双老眼目不放晴地看着我。
半晌后,那位吴家女人被引了出去,她还是一身细棉布裁成的素衣,梳了个简朴的堕马髻,用枚乌木簪松松挽就。
我眉头微皱, 这清楚是有人用心来肇事。
看着嫂嫂的背影轻巧地消逝在门外,我忍不住抿了抿唇,也不知卫恒暗里里都同嫂嫂说了些甚么,竟让嫂嫂一个劲地替他说好话,倒不像是我的亲嫂子,而是他的亲嫂子似的。
他顿了顿,“如果你是以有甚么毁伤,我便是将他们挫骨扬灰也不解恨。”
见我不言语,嫂嫂又道:“阿洛,我瞧卫恒是真对你上了心,他这般待你,你就一点儿不心动?”
本来世人都是依着先来后到,井然有序地各排了队, 顺次上前领药, 不想此时那几队人却推搡混济成了一团, 异化着无数吵嚷叫骂声,的确乱成了一锅粥。
那陶鼎中所装的汤药皆是刚刚才倒出来的,此时多数仍旧滚烫,如果溅到我的脸上、身上……
我看向那几个老妪,她们一人手里挎了个大篮子,里头装的满是陶罐瓦盆之类盛汤水的器具。
我心中一慌,脚下似被甚么绊倒,身子便朝后倒去,面前俄然一道青色的人影闪过,竟是荀渊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似是想冲要过来替我挡开那两只药鼎。
我正在舀茶汤的手微微一顿,这位吴家妹子,倒是会挑时候,早不来谢我,晚不来谢我,偏巧赶在卫恒返来的时候上门来伸谢,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卫恒那是多么雷厉流行之人,被砸了一大罐子热汤药后,哪还等得及邺城令那些衙役赶过来,直接命跟他返来的几个亲随将人绑成一串,荀渊主动请命,押送他们去了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