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点头,“初听动听,但余韵不敷,不过是首平平之作。玟弟,你写诗作文天赋一流,可于这琴乐上,却实在是目光平平。”
嫂嫂暗淡的眼神蓦地一亮,她握紧我的手,哽咽道:“不嫌弃,不嫌弃,我如何会嫌弃阿洛……”
压服卫玟与我同去兰台,只是我的第一步。
我笑道:“谁说我要你带我去坊间了?我是想去兰台挑些琴谱。你帮我找来的这些谱子都是新制的琴曲,固然别致,但我还是更喜好古曲。不如,明日你陪我到兰台去一趟,如何?”
我道了谢,姨母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跟姨母这般客气。”
嫂嫂打趣道:“阿洛,你这表弟可真够粘你的,这么些日子下来,就没有一天是不粘着你的?”
卫玟凑到我跟前道:“好姊姊,我新得了个琴谱,你弹给我听,好不好?”
“谁让我今儿早上没能在母亲那边见到姊姊,天然要找补返来!”
她转头对奉侍她的郑媪道:“叮咛下去,按着我分好的份数,给各房姬妾及各位公后代公子们送去。记取,恒儿和华儿那边要送双份,万不成怠慢了!”
卫玟游移道:“我这些琴谱都是从坊间所得,如果带姊姊去到那些处所去,只怕不大好吧……”
更何况,一旦卫畴不在了,那卫珠所能倚靠的便只要她的这些兄弟。而卫恒乃是卫畴统统儿子里,年纪最父老,若无不测,卫畴百年以后,当会领受家业,成为一家之主。
既已想到了大抵的体例,我便不敢再持续想下去,怕万一睡得迟了,明日气色不好,会让母亲担忧,嫂嫂自责。
虽说母亲昨日免了嫂嫂的晨昏定省,但嫂嫂一早还是和我一道去给母亲存候,奉侍她喝了汤药,又一道吃了早膳。
仿佛被甚么惊醒,嫂嫂这才转头看向我道:“阿洛……”
卫畴虽是武将,但倒是爱书之人,不但喜读楚辞歌赋,亦喜读史乘兵法。
那位仗着一年专房之宠的赵姬,便是因对姨母不敬,被卫畴晓得后,恶其无礼,任她如何悔过要求,还是将她遣送回娘家,听凭其父母再嫁。
我虽不能直接去问卫玟当年之事,但我能够让他带我进到兰台。这个表弟对我一贯是有求必应,他又是颇得卫畴心疼的公子,带我进到兰台内里,应不是甚么难事。
但是现在,嫂嫂看上去却仿若一个无枝可依的失群孤雁,昔日飞扬的神采再不成见,只余眼底浓厚的哀思与茫然。
因她闺名胜男,人如其名,其英姿飒爽、豁达疏朗完整巾帼不让须眉,乃至远胜大多数男儿。
“他们两个被司空叫到演武场去考校射艺了。”见我问起,姨母答道。
姨母抚着我的手,叹了口气,“阿洛,你是个聪明孩子,当能明白我的苦心。后母难为,毕竟再如何样,我也不是恒儿和华儿的亲生母亲,他们不肯同我靠近,也是天然。我只盼着大师能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如果今后你感觉你华表姊待你有些冷酷,千万别放在心上。”
姨母的这三个孩子里,除了卫珠外,卫玟和卫璜都喜好同我靠近,有事无事都喜好往我这里跑。只是卫璜因是卫畴最宠嬖的季子,整日带在身边,亲身教养,来找我玩的次数便比不上卫玟多。
人前他倒还能规端方矩地喊我一声“表姊。”暗里里,倒是“姊姊”、“好姊姊”的乱叫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