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受箭伤不过是皮肉伤,但是卫华因替我挡箭,却被那一箭射中肩窝,伤到筋骨,伤得极重,太医说她那只右臂从今今后再也不能举高举起,稍重点的东西也拿不起来,已然废了大半,每逢阴雨天还会疼痛难忍……
当我展开眼睛,瞥见坐在床边阿谁熟谙的人影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还觉得我还是沉浸在梦境中,仍未醒来。
我将头埋在他胸口,悄悄听了会儿他极不平静的心跳,轻声道:“还好那些都畴昔了。”
我看向姨母,她将卫珠紧紧搂在怀里,已然闭上双目,似是筹算安然赴死。
人之将死,那些前尘旧事, 另有甚么是不能放下的呢?
怕他如许一向哈腰抱着我难过,我便推了推他,说要起家,他谨慎翼翼地扶我靠坐在床头,我这才有机遇细细打量他的面庞。
此次邺城内哄,究根结底,不是这兵符制出了题目,没法调人来救,而是因为手握兵符之人玩忽职守,不在城中坐镇,竟然跑到城外去玩耍,还让旁人偷走了他随身保管的兵符。
我们本已闭目待死,哪知本来短促的箭雨却俄然停了下来,一道焦心而高亢的嗓音远远传了过来。
我伸出双臂抱住他腰,声音里有一丝丝的后怕,“子恒,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看着姨母安静的面庞,我本来慌乱的心也垂垂安宁下来。
卫玟却只抿紧了嘴,不肯将本相合盘托出,只说是他本身胡涂,玩忽职守,有负父王重托,甘心受任何奖惩。但对那约他到城外的女子是谁,不管卫畴如何逼问,乃至气急之下,抽了他数鞭,他也还是守口如瓶,果断不肯透露那女子的姓名。
耳边跟着便响起荀渊焦急的扣问:“夫人可安好?”
我忙摇了点头,换了个话题,“子恒,你可去看太长姐?她为了救我,受了极重的伤。”
能在临死之前, 同卫华冰释前嫌, 将一段夙怨化为姑嫂之谊, 亦算是不幸中的一桩幸事。
因怕再有箭矢从内里射出去,我们并不敢立即走到门边推开门去张望内里的动静,只得从先前被射破的数个窗洞中朝外窥视。
谁也想不到,荀渊竟俄然拨出所佩长剑,一剑斩杀了那将官,说是事急从权,如果拘泥于有无兵符,而眼睁睁看着丞相的家眷和雍天子全都落入贼人之手,则丞相雄师班师回朝之日,虎贲营统统将士,均都难逃大难。
我扶着她道:“长姐此番对我舍命相救,畴前各种自当揭过不提。您是子恒的长姐, 便也是我的长姐, 我只愿与长姐从今今后, 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在鬼域, 都能姑嫂敦睦!”
一时之间,我顾不得腿上传来的疼痛, 一把抱住她道:“你感觉如何?”
但是我听到这些以后,倒是心中一沉。
他说着,便上前一步,竟是想将我抱起来?
他容色一僵,看了看他伸过来的手,渐渐地又缩了归去,命人找了张坐榻,让我坐在上面,由四个婢女将我抬到岸上。
他亲身抱我去净房,奉侍我洗漱梳洗,比尽早膳呈上来,他也不让我下床,亲身拿了粥碗喂我。
我仓猝展开眼睛,和姨母对视一眼,荀渊对卫氏的忠心无庸置疑,我们瞻仰好久的救兵终究到了吗?
他夙来辩才便给,极能压服民气,再有李通从旁帮手,这能调了三千虎贲营及时赶过来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