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立足于画前,细细品摩,《龙头祥》整幅画共四卷四龙,此画为《赤龙卷》,但见云蒸霞蔚,龙起苍茫,蒲伏连绵于清溪之上。日中龙,云中龙,水中龙,三龙一体。只得数息,心神便已悄随,为其所慑,教情面不自禁的陷于窜改当中。
孙盛眉头微皱,突地眼睛一亮,似想起甚,面色数变,若幡然觉悟,双掌一拍,惊道:“莫非,莫非此弈楼,乃是赌弈?樗蒲!刚才那人是输光了!怪道乎脾气恁大……”
褚裒瞅了瞅位于院中最深处那栋红楼,故意逗弄孙盛,遂回顾笑道:“此楼名为笛楼,虽处于其间,却极少得闻管弦鸣音,安国可知为何?”
褚裒嘴角一歪,正欲作言,身后却响起一阵短促的木屐声。
“钱塘褚氏!”
褚裒手一挥,大声笑道:“华亭美鹤,刘瞻箦是也!”
来人凝睇半晌,渐渐挽起双手,揖手道:“别过!”
孙盛面带微忿,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低声问萧氏侍从:“此乃何人?怎地如此无状!”
褚裒拍着肩上余香,忍着腹中饥饿,颤着眉梢感慨道:“瞻箦,美则美矣!然亦生受不起也,今后教人如何敢与瞻箦共行矣!”
唉,小郎君,惹人眼总好过惹人谋算哪……
“啪,啪啪!”
“啊?”
“哈哈!”
刘浓本欲观画,何如褚裒兴趣颇高,亦不便拂其情意,只得跟着二人下楼。褚裒叮咛萧氏侍从,命其领世人至弈楼。孙盛笑言那边不成行棋,何故非得前去再破钞。
心中正作奇,却见侧面树下有个女子双手合在嘴边,朝着孙盛娇声呼道:“哪位郎君,可否移步?”
侍从在前,刘浓三人在后。大堂宽广并无案席,快步徐转木梯直上二楼。身入此中,顿晓豪华为何物,琉璃作墙,翡玉作树,楠木廊上展铺金边紫苇席,沿廊则有书、画裱于两侧。去屐而入,漫眼观过,皆是名家手笔,其间竟有一幅画乃是曹不兴之《龙头祥》。
半晌前。
相传为老子西出函谷关,经过胡人之地携回,初时归为棋类,可行兵道。然,光阴一久,世人久行此中发明关窃,因而乎便沦为赌弈之所用。再因其变幻多端,行之简朴长幼皆宜,且只凭运气,刹时便代替六博成为赌中佳品。而六博亦不简朴,荆轲因其与人决于闹市;南宫万因其而怒砸国君致死;汉文帝更因输棋,一怒砸死吴太子,从而导致七国大乱!
随便夹起片鱼肉,略作一尝。
褚裒笑道:“此弈非彼弈!”
“为何移步?”
突地,有人娇声问道:“敢问,何家美郎君耶?”
刘浓面色微窘,挥手拂落袍襟花瓣,淡然笑道:“非也,只是首见蒙爱尔,日久便会习觉得常。贤人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
褚裒笑道:“此乃兰陵萧氏财产,只欢迎士族,商贾与民户不得进。”
清风悄来,撩起袍摆,更增仙姿。
“然也!”
孙盛红着脸,搓动手,惭然道:“水清玉润矣,掷果盈车,作墙于野,戏而拦之……”
“锵!”
刘浓眯眼与其对视,唇左微微翘起。
亦不知何时,路人缓积渐滞,桥头桥尾,桥下河上,观者愈众。
孙盛奇道:“另有一楼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