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美鹤,刘瞻箦?”
谢珪缓缓转头,眨了一眼睛,随后冉冉起家,抖了抖短短的乌黑中衣,赤脚在同色苇席上擦了擦,朝着刘浓缓缓揖手,淡淡的笑道:“刘郎君,失礼了!”
来人喘得一阵气,渐渐缓过劲来,缓缓将身挺直,打眼望向红楼,却一眼瞅见刘浓三人,眼神蓦地一凝,随后微微阖首,淡然一笑。
刘浓心中虽有稍惊却不奇特,略作拱手以行礼。随后淡淡扫眼而过,一眼之下,不由莞尔!
“啪!”
对坐之人问:“哪个袁颜道……”
有人正欲投木,偏着脑袋思考,恁不地一眼瞅见门口踏进之人,眯着眼睛辩了辩,随后眼神突然一愣,惊呼:“莫非,袁颜道……”
案上置着樗蒲棋盘,在矮案两侧,有几名斑斓的女婢跪捧木盘,此中别离盛着几样物事:纸约、玉冠、华袍、木屐,乃至另有澡豆、香囊……
那谢氏郎君淡淡而应,略作拱手行礼,随后转向刘浓,揖手笑道:“谢珪,见过刘郎君!昔年,君幼时所作之诗,谢珪甚是爱好,不想本日得见,幸甚!”
言罢,亦不待刘浓二人作言,稍作揖手,便挥着宽袖跨步而去。行至一半,似想起甚,一拍脑门,突地转头,笑道:“何分歧往?”
“固所愿也!”
刘浓沉声道:“季野,你我订交,何故言誓?”
八个美婢候于前室,见得三人踏出去,神采微惊,随后浅身万福。柔滑软糯的声音飘进阁房,中有一人笑道:“既然来了,何不出去!”
三人转太长达两丈的八面小巧仕女屏,统统尽显于眼。
萧然!竟然是他!
刘浓淡然一揖,见孙盛面色羞窘且藏有微忿,心中暗叹:大家自有大家缘法,褚裒虽傲但性真,孙盛空有小巧心,却反失其真……
“瞻箦!”
褚裒大声唤着。
女婢于此顿步,万福道:“三位郎君,但行便是!”
朗声道:“瞻箦,自本日始,钱塘褚裒愿与君为友尔!昔平常闻桃园三友,亦闻竹林七贤,复闻伯牙子期。如此三种,概不相求尔。君子订交,漫若非华,亦不求尔!莫逆、杵白,皆不求尔!六合为证,好教瞻箦得知,本日一拜,哪怕两两相离,即使来回存亡,终不相负……”一语绵长,声音渐高,起伏若徐风过林,有锵锵之音,有绝然不返!
缓缓,缓缓,寸寸下沉。
孙盛笑道:“常闻龙亢桓氏有子,性坦直真若烈马,本日一见,公然非虚。”稍顿,看着仅剩的谢氏郎君,揖手道:“吴县孙盛,见过这位谢郎君!”
言毕,深深一个揖手,不待刘浓与褚裒行礼,便已昂身而起,踏步直去。
女婢再次万福,带路行前;袁耽、刘浓、褚裒随后。
半晌,刘浓洒然一笑,缓缓将手挽至眉前,揖手道:“季野,刘浓视之,与汝何干?刘浓待之,与汝何干!若要真问,不知季野可否,视刘浓为友尔!”
“啪!”
刘浓与褚裒皆惊,这袁耽是陈郡袁氏后辈;汉魏时,若论天下门阀之最当属袁氏,便是汝南袁氏亦是出自陈郡袁氏;东汉末年,汝南袁氏争霸败于曹魏,自此烟消云散;然,陈郡袁氏根底深厚,到得魏晋之时豪杰之才呈出不穷,名流不断于朝野。
谢珪岂会不知,然上等门阀自有高傲,其底子不予理睬孙盛作何感触,反倒若无其事的与刘浓续字,随后便挥袖而去,亦不与三人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