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郗鉴虽未得入江东,然并不泄气,与纪瞻促膝终夜,待将家眷安设于吴郡后,马上率军北回兖州,厉兵秣马,筹办秋冬守势。于建康其间,郗鉴曾三度行经王氏之门,不知何故,未入。
而后,满朝热议,因各种启事,莫论王谢袁萧,亦或江东本地世家齐齐上奏言否。司马睿几经迟疑,不敌世家同心合力,只得扼腕作罢。随即,刘隗顺势复提建镇西军一事,司马睿赤目中顾,于堂作决,即建镇西军。
公元320年,八月,初秋。
郗鉴携家眷摆渡大江,南抵建康。与逢朝议,太子司马绍表奏司马睿欲使兖州军退据徐州。兖州乃徐州流派,若弃兖州,徐州必将难存。此议,当不在徐州,而为江东。
蒙蒙凌晨,将将拂晓。窗外雨歇澜静,缓缓暗香透过纸窗裂缝绵出去,缠绕在鼻尖,浓凝不腻,久经不散。
刘浓挑开帘,在前室除履,踩着苇席而入,室中有淡淡香气,似芥香又非,多了多少温甜,细细一辩,乃是桥游思的味道。
晴焉看着刘浓挑帘入室,嘴角洋着笑,拉着小黑丫的手,不由分辩的便往外走,待至前院。
是夜,散帐以后,祖逖仰观晓月,蓦地间,悲从中来,昏迷于帐外,人事不知。幸而,随军长吏骆隆护之及时,日半复醒。
王导当即堂驳其议,仅作一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近了,近了,呼吸甜软。
“啊?”
黑丫看着刘浓的背影,嘴巴一嘟,心中俄然恼了,从怀中拽出‘刘府君’,并起根两手指,悄悄扇了两下,嗔道:“本日禁汝之食,干果归于郭内吏。”
方一出室,便见院门口闪出个小脑袋,古灵精怪的左瞅右瞅,恰是小黑丫,待瞥见刘浓,秀眉一扬,嘴角却浅浅翘起,福了一福:“黑丫,见过刘……刘威虏。”
缩在床角成一团,抱着膝的小女郎,樱红俏脸渐渐答复玉白,瞥了瞥床边难堪不已的刘浓,偷偷抿嘴含笑,却喃道:“游思,是来踏游的,君,君,切莫戏之……”
恰于此时,甜睡的小美人幽幽醒来,蒙蒙胧胧的展开眼,一眼便见两湖深水正泛着波澜,她唰了唰睫毛,好似在辩,又仿似尚未回神。继而,动了动嘴,却猛地发觉嘴上有物。刹时,大吃一惊,伸掌便推。力弱,推之不动,只得用力一咬。
黑丫脱口道:“欲将刘府君赠之!”
小黑丫的眼睛落入晴焉乌黑的掌心,内里卧着一枚精美的簪花,流苏若凝雪,颤蕊似绽露。顷刻间,小黑丫健忘了‘刘府君’,眼睛眨啊眨,而粗布裙下,那小巧的脚尖一翘、一翘。
言罢,接过楚殇,随便挂于腰间,迈步出室,走向桥游思的房间。桥游思来上蔡,气色渐好,身子却还是浅弱,刘浓如果巡城漫野便会带着她,以免她整天憋闷。
半晌。
织素摆食于案,吃食甚简,独一两碟。自桥游思来上蔡,织素便不再熬粥,只备小菜。一碟酱伴鱼腥草,一碟山野蕨菜,皆乃轻贱之物。
刘浓捧着红豆粥吃的极香,足足食了三碗。
“哦……”
床上的小人儿浅浅喃了一声,动了动肩,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嘴。
晴焉笑道:“小娘子喜雨,昨夜听了半宿,方睡不久。”说着,摸了摸瓮身,皱眉道:“刘郎君,粥快凉了。”言罢,提着裙角沿阶而走,待至室口,刚好赶上红筱与织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