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懒得理他,目光凝睇着天涯的晨星,黑幕如毯,余星皆淡,唯余此星如日中天,不住的向外分散着光芒,乃至渐呈吞月之势,暗道:‘此星便若祖豫州,抖擞余力,无人可敌!何如,一旦中落,天幕之怀,便唯余胡月……’
而此,尚不敷为奇,奇者,乃此女双手未伏于腰,而是捉着一把小弓,箭已上弦,对准了踏帘而进的刘浓。
荀娘子看了看他,满脸的不屑,冷声道:“刘威虏好生了得,每战必有所得,灌娘佩服!”言罢,猛力一按剑,“锵”的一声,擦身而过,后额的红绸缠上了刘浓的脸。
骆隆神情焦心,待见刘浓返来,端倪豁然一松,懒懒一笑,打马而走。
“刘威虏,刘威虏……”
刘浓沉默走到他身侧,背负动手随望。星月低滴,仿佛摘手可捉,晚风轻清,来回盘荡于胸,令人胸怀欲开,却未尽开,模糊成怅。
“甚好,甚好,如果有酒,当不醉不归矣……”
“固所愿也,何当请尔,何如……”
日中之时,祖涣之事便已毕,军令不容轻渎,若非祖氏族人一再苦劝,大怒之下的祖逖已将祖涣推斩于帐。纵使未斩,也尽卸祖涣军权,命韩离续掌。暨此,数月以来,祖氏军权之四成,已入外姓诸将。
刘浓目逐其拜别,晒然一笑,拔转马首,随传令兵而走。焉知,传令兵却未予向西,领着刘浓穿营过帐,来到城东一处高塔,脸颊包着笑意,把手一摆:“刘威虏,但且入内。”
弓身富丽却极小,长仅一尺,便于携藏,箭矢极短,尾端雪羽被葱嫩玉指扣着,那手颤抖不休,刘浓剑眉越凝越深,走到木人旁,欲卸甲。
刘浓剑眉微皱,略呈茫然,不知那里获咎了她,待那红披风隐于月夜,摇了点头,挑帘而入。
帐中甚简,摆布各燃一点灯火,映托着矮案一张,木人一具,苇席一方,分外,另有布衾一套。此时,那本来叠得四四方的布衾被水展放开,边角捏得极是整齐,在布衾北角,端坐着一名女子。
装束极奇,身袭朱红长裙,似深衣而非,头上戴着流苏降珠,似华胜而非,耳际两侧各垂两缕细水长辫,直直铺至布衾东西两方,约有四尺是非。布衾乃是红色,为其一衬,极其夺目。
刘浓背倚塔廊,双手反撑,行动一下下的踏着节拍,放声接咏:“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堪寒……”
青苇席沿塔而铺,中摆一案,内置各色琉璃茶具。
“此茶具得自郗公,郗公常言,汝极擅弄茶。现在,大战方歇,夜难成眠。故而,请汝前来,煮茶一壶,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