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娘转过甚,眺望着夜空,问道:“汝,但是感觉,此地离襄阳甚远,关隘极多,坞堡、匪林亦如荆丛,觉得灌娘有力到达?”
经薛恭大略考核,撤除军士,现在上蔡之流民,总计一万三千余人。薛恭久为流民之首,当即建议,将流民划为二十屯,仿秦制,每屯设里正一人,统辖一村,而人选皆有现成,倒是不缺。
一语落地,震惊四座。诸将尚可,而流民首级则纷繁面显惧色。去岁,汝阴境便曾遭胡人铁骑劫掠!胡人残暴,来去如风,如蝗虫普通卷过四野,烧光统统,导致赤地百里,颗粒无存!若种之不获,种之何意?
徐乂俄然柱着长枪,缓缓起家,朝着刘浓捧枪含首,沉声道:“府君既欲抗敌,而非潜守于坞!那想必尚欠勇卒!徐乂鄙人,自小习练枪术,愿效帐下!”
薛恭之子薛礼坐在一块瓦砾上,目光炯视刘浓,俄然道:“刘府君,阿父,上蔡县一马平地,若划为二十屯,散落各村。今后,如果胡骑至时,该当何如?”
薄盛眯着眼谛视刘浓,胸膛缓缓起伏,握着枪的手指,根根泛白。他总算探明刘浓之意,悬天三斩以告民,杀李勿之卒,以军粮充种粮,再复城作坞,诸此各种迹象,都表白刘浓由南而来,绝非一时意起,更非鲁莽之辈!
薄盛眉头一皱,沉声道:“前两年胡骑未至汝南,乃因胡人内哄不休,现在石勒虽与刘曜分裂,但二者未行互伐,反勒兵划境各治。是以,当去岁祖豫州战石勒时,刘曜随即出兵伐李司州,二者相互管束,使祖豫州未得声援,退守淮南。况乎,现在李司州兵散四周,虽未呈险,但胡骑可聚可散,指不定,他日便有零散之骑踏入汝南!”
“咦……”
事有轻重缓急,当择而图之。
啸声若滚雷,荡于夜城中。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
裁军,刘浓确有裁军之意,白袍虽利,却人数过少,在有补无增的环境下,当为利器,不成肆意耗损。但若习祖豫州,青壮尽数入军,粮草必定堪忧,且必将影响民生,非悠长之计也。
夜风微凉,掀起二人肩上的披风,一者乌黑,一者大红。在此冷月下,格外夺目,分外符合。
便在荀娘子即将作怒之时,刘浓仓促转走目光,抹了下左手,笑道:“诸位所言甚是,然,事不成寄于别人之肩,我等该当为此绸缪!上蔡虽是平原,但县城居高处险,足可一眼尽揽。我之意,复城作坞,驻军于此!再设岗哨于北,一旦胡人铁骑前来,举火相告,各村速撤城中。若来上万雄师,当据城而守,只要粮草不断,即便来敌十倍,亦难破此城!如果零散千余铁骑,刘浓当斩绝顶颅挂于碑上!”
刘浓缓缓直身,犹自凝睇她光亮的侧脸,看着她脑后那一缕红绸翻飞于风中,声音降落:“荀娘子之志,刘浓心知!荀娘子之才,刘浓佩服!娘子虽是女儿身,却不弱于男儿!上蔡瘠薄而荒凉,然,此地有赤民万千,往北更有胡人万千,娘子何不留下,与刘浓一道,保卫此地,指刃向北?”言罢,再度深深一揖:“刘浓之心,天日可表!”
一干流民虽有很多曾目睹白袍之威,但却仍然不敢设想此景。往年,零散铁骑从未过千,可经常是几百胡骑纵横来往,摈除着成千上万的流民,杀其父,夺其母,虏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