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袍郎君行至案前,落座,挥手笑道:“法虔兄,汝这一问,萧然答不出也!”
公然,一听刘浓此言,支遁便跟着皱起了眉头,侧身看向两只幼鹤,面前则仿似闪现出幼鹤受制于翼,不能一展心中所愿而唳青云之气象。顿时感同身受,仰天一声迷叹,随前面现不舍,可毕竟俯下身来,将绳索撤除,温声道:“大毛、二毛,去吧,愿汝等就此展翅遨游,再不被拘!”
对坐于案的和尚笑问,年约二十高低,面庞浅显,披月白僧袍,头上蓄着寸许短发,把玩动手中琉璃茶壶。若细细观之,应是华亭刘氏琉璃。
支遁正色道:“高渐离之音我未曾闻,然刘郎君此曲却教支遁忘俗而作绝尔!谢过刘郎君!”说着再次深揖。
闻言,华袍郎君眉锋一挑,面色竟显涩然,半晌,方道:“只是应阿父之言,前去拜访顾侍中一趟尔,休得胡乱妄猜。不过,却于途中得遇两个怪杰……”
刘浓行礼,恰与此时,恰好行至松墙绝顶,已至内院口。回顾望一眼短短百步的松墙,心中不由得感概:百步便是天涯,百步便是尘凡表里啊。
支遁与华袍郎君闻言作惊,支遁更轻声唤道:“法虔兄,怎地……”
阳光漫过院墙,斜射古松,投下斑影如虹。
据其所知,支遁极喜这对幼鹤,日日恐其飞走。得朋友建议后,便将幼鹤的羽翅不时修剪,使其不能飞。幼鹤长大后,想飞却飞起不来。不幸兮兮的眼神将其震惊,其心有所感便不再剪翅,放鹤高飞。
法号,八戒。
“唳唳!”
刘浓双手按弦,按音轻散,而眉间纯纯笑意尽展,微微朝着支遁阖首表示,随后干脆就着此时表情,单指一撩!
刘浓觉得这便是其所谓的扫兴舞,淡然一笑,双手按琴正欲缓捺而过,却见他竟对着两只幼鹤低声道:“大毛、二毛,稍后需得闻琴起舞,不成备懒!”
见得刘浓已至,华袍郎君微微一笑,而后缓缓度步至松树一侧,撩袍落座,旁若无人。支遁见得其人,不知怎地竟面呈窘色,悄声道:“刘郎君,此人乃支遁老友,支遁得去见过!”
“且慢,容我先猜!”
“然也!”
很久很久。
一声浅鸣,琴弦试弄。
“刘郎君且慢,听君之琴,岂可无舞扫兴!”支遁露齿一笑,伸手牵过两只幼鹤,自袖囊中摸出个小盒子,揭开盒子取出几粒细螺,伸手一抛。
闻言,支遁凝眉深锁,再思及过松道时刘浓所言,似有所得,又仿若更加迷堕。一时候,思来索去,只觉有物即将在面前破开,然,却终有欠失……
和尚见刘浓不觉得然,觉得其与那萧然一样,是因甚少闻得佛理之故,遂抚着琉璃茶壶笑道:“缘法安闲,故缘法无处不在,既已遇缘,便应随之以缘法!”
如果刘浓受其所授,亦并非不成,然如此一来,辩锋时必失锋利。虽不知这道人是故意如此,尚是随便而言。可刘浓却不敢粗心,当仁则不让矣。
“咚!”
绿萝瞅着鹤舞掩嘴不敢笑,悄悄看一眼自家小郎君,见小郎君双袖若展浪,两眼微阖,嘴角斜挑,神情欢然的模样诱人之极。再瞧瞧阿谁裂着嘴巴的支郎君,脑袋摆来摆去,手指翻来翘去,亦是一幅浑然于物外的模样。恁不地一眼瞄见僧童,状若黑宝石的眼睛晶晶亮,光光的头亦在前后闲逛,端的两厢成趣。心道:唉,就我听不懂。不过,仿佛是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