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近,绝美矣!
“郗,郗……”
水声亦默,落针可闻!
刘浓震惊,忍不住长身而起,朝着远处望去,只见在极临水源之境,有一个小小女郎正自水边缓缓退回,鹅黄对襟襦裙衬得身材苗条似曲婉。许是女子敏觉,在将至案后时微微侧首。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再道:“题月!”
郗璇唰的脸红透,这是隐言她移情别恋啊!她心机聪明,自见了刘浓在此,阿爹方才亦很有深意,便悄悄笃定:“我要将计就计,就在本日将以往告终!不成再拖,以免节外生枝!”
周稚揖手道:“恭喜刘郎君,遥祝百年……”
刘浓出口放言:“客岁本日此山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去,桃花还是笑东风!”
“珠联生辉……”
这是上巳节中的重头戏,自水源措置放杯盏盛美酒顺水而下,若滞于谁前便需喝酒。喝酒之人需得临场咏诗、解论、作画、亦可行漫笔等,若皆不能便需吃得罚酒三杯。这诸多的世家庶族聚在此地,便是待这曲水流觞,亦好一展所长。一则可获美人美目盼兮;二则可在吴郡大中正面前混个眼熟,待正式定品时亦有所助。
这回,陆纳没有逗她,笑道:“华亭刘瞻箦!”
周札喝道:“稚儿,不得……”
陆舒窈俏俏落座,一眼瞥见陆纳还在朝那人挥手,心中一惊,问道:“七哥,那人是谁?”
刘浓心寒,胸中却如火灼,放声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华亭刘浓?”
郗璇咬着唇双肩颤抖,这诗字字皆似箭,箭箭往她内心钻,真觉惭愧满怀。
陆纳见小妹歪着头的模样敬爱之极,知她没听过,便减轻语气笑道:“珠、联、生、辉!”
罢!
刘浓甚喜其气势不作,见他还未临雅,便已略显惶恐,晓得此次雅集对他来讲极是关头,庶族豪门要想谋个较好的乡品,难若登天。遂正色道:“心无挂牵,自能随心所欲;诗文皆是心发,不羁方可请安!茂荫且放宽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回顾一眼而怔,是郗璇。
郗鉴亦抚须笑道:“可贵,气势初具。若论立意,可为三品,再言文风,亦可当得。”
妙哉!
唉!
祖盛严峻的盯着缓缓浮来的兰花酒盏,既盼望它能搁在已岸,又觉再待一轮或许更好,心中冲突而踌躇。见得酒盏斜斜的定在刘浓面前,竟情不自禁的吐出一口气,笑道:“瞻箦,你先来!”
刘浓拇指微扣食指,冷声道:“落花成心随流水,流水无情葬落花;我本将心向明月,何如明月照水沟!”
“刘,瞻箦?”
祖盛来讨,不知何故他竟不肯给,揣在袖中,笑道:“稍后另有!”
“叮咚!”
刘浓懒得理她,持续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盘桓,我舞影庞杂;醉时同交欢,醒后各分离;永结无情游,相结邈云汉!”
问诗?!
明光可鉴,软玉浅辉。刘浓缓缓收回目光,却见陆纳正冲他笑着扬手,微一揖手行礼,心道:应是陆氏小女郎,不愧是累世门阀矣!
“他,他和郗公……”
郗鉴、陆晔捉杯在手,放眼四望,但见冠袍、蛾黛聚作一堂,心中甚畅。陆晔起首诗作罢,便安然将杯盏置于兰花木中。郗鉴持杯在人群中寻觅刘浓,半晌尚未见,心中正奇,却见女儿郗璇挑着眉望着一处方向,随其而逐,只见刘浓居于末处,浅浅暴露月袍正随风而荡。柳丛模糊,若不细看还觉得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