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冬逝春来。
小郎君眉头大皱,气咽语竭。白袍与婢女强自忍笑,辞职拜别,将将行至一半,却闻小郎君问道:“美鹤几时至也?”不待白袍答复,他又喃喃自语:“食不尽欢,行不尽美,吾将单独而往。”言罢,按膝而起,拽着袍摆便欲负气拜别。
白袍扭头看了看前面的牛车,神情踌躇,终是问了一句:“谢小郎君,车中朱紫可需入庄稍歇?”
恰于此时,背后传来一声冷哼,小郎君神情蓦地一怔,挑着的眉毛凝固于脸,弯着的嘴角抖了抖,璇即,暗自镇了镇神,缓缓回身,待面对来人时,面上已带着浅笑,端倪俱放,好似云淡风轻,慢条斯理的揖了一揖。
车夫歪了歪嘴,强掩着笑,长长一声呼喊,驱车而走。
小女郎怔怔的倚着半月窗。
她漫不经心的看了看门上牌匾,而后眸子一溜,绕着小郎君打了个转,随即,大模大样的伸了个懒腰,小手一扬,掩了掩嘴,又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明显,浓睡方醒。
此言既出,小郎君脑袋一低,嘟嚷道:“若非中汝之计,谢安岂会,岂会背友而为。”声音越来越低,玉面荡起层层红晕,右部下认识在怀里一掏,摸出一枚青果便欲咬。
“阿大,阿大,吾非阿大,吾乃谢氏郎君,谢安是也!”小郎君忍耐已久,当即秀眉一拔,涨红了脸,声音愈扬愈高。
牛车穿林走巷,两侧俱是篱笆白墙,修竹裹着浅露、翠绿欲滴。颀长如眉的竹叶不时扫过车蓬,沙沙作响,令民气神安然。小郎君却面泛潮红,仿佛饮了烈酒普通。
“汝非美鹤,安知美鹤?”
“嘻嘻……”小女郎歪着身子跪坐于窗畔,手中长剑一下下的拍着矮案,神情舒畅非常,继而,又把那凑过来的猫一抱,玩着猫的耳朵与髯毛,轻声道:“汝自幼即习美鹤,动静恍然分歧,然,汝却非美鹤,汝乃阿大!”说着,扬了扬细眉。
小郎君瞥了瞥小木凳,嘴角弱不成察的一弯,遂将月色小袍一撩,拽着袍摆悄悄一跃,“啪”的一声,落于辕下,而后,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挽于胸前,踩着小木屐,阔步向庄熟行去。
“唉……”来人伸出两指,夹着剑锋,斜斜一推,跨向室中。殊不知,小女郎的剑虽撤了,心神却一向跟着他,立即将身一扭,投入他的怀中,一把揽住他的腰,死死的抱着,喃道:“美鹤,美鹤,君便娶了女正吧,女正无家可归了……”
“嘎吱,嘎吱……”
小女郎嫣然一笑,半分也不惧他,身子巧巧一旋,落座于他的身侧,顺手将剑一扬,搭着他的肩,把他一寸一寸的逼离了窗,遂后,直视着眼红耳赤的小郎君,柔声道:“阿大,非也,安石,美鹤常言,君子当镇之以静,玉山崩裂而不惊!”
小女郎轻声说着,眸子越来越柔,手中上却加着劲,亦不知她想到甚,细眉一竖,顷刻扯落猫须三两根。
车夫面上一喜,转头笑道:“小郎君,已至太滆,将临枫林渡,莫若在此小歇?”
小女郎拔了个根猫须,悄悄一吹,眸光随须而飞,飘向那缥缈湖面,声音亦冷:“此言差矣,谢家妖治向来薄情,其人欲图绍氏女郎,故而弃女正如蔽履。此举,与我袁氏何干?与女正何干?与美鹤又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