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乃心之发!”
刘浓浅笑不语,心中则是对其另眼相看。
陆纳眯着眼,细细考虑,悄悄替刘浓捏着一把汗,虽说顾淳此言有雄辩之意,但辩难本就如此,不穷个究竟毫不罢休。一转眼,不知怎地就溜至桃树下,待见那丛大紫正在小扣案面,细心阖眼一辩:“咦,格,格格。”,随后大喜,望向刘浓。
刘浓笑道:“祖言,你亦是拔筹者……”
顾荟蔚见陆舒窈徐行浅行,目光一向相逐,心中极是佩服,暗道:陆家小娘子,果然名不虚传,小巧剔透不滞于外物,致情致极也,难怪其诗不成以平常而论!
言罢,他负手而立,嘴唇上扬。以庄言庄,以庄制庄,以“简”引出刘浓的《无形论》,再行之格物,以无形而制无形。辩难有度,步步皆扣,不愧是久经清谈辩难熏陶的人物。
刘浓眉间微凝,暗道:剑走偏锋啊,一个荏弱的小女郎,不问花与月,竟问出如许观点性的题目!她是何意呢?是要以诗意而答辩吗?这倒别致!罢,不管了,干脆与你辩之!只需重视分寸,给陆纳留些颜面便成!
“妙在,妙在……”祖盛圆圆的眼睛转来转去,一时卡壳,妙不出来。
陆舒窈,吴郡的高傲!顾荟蔚,吴郡的妙骨!
头雁长鸣而过,徒留惊鸿若掠。鸣声止,人落座。
陆始冷哼一声,斥道:“莫要胡言乱语!我江东陆氏……”
“喀……喀……”
每逢上巳节,曲水流觞后的闲聚才是压轴戏。前翻曲水流觞中的拔筹者,需得坐于明处,经四方之人讲求。非论男女,皆可上前难之。特别是世家女郎们,个个目光相投,必定发挥尽力(近似女选男,轮翻上阵)。凡是拔筹者,现在皆表情庞大,既心喜而有荣,又暗自怯怯也。
刘浓沿曲水而走,行得快而稳定。一起所遇之人皆微微侧身相避,最是那些世家女郎们,捏着小团扇,遮着半张脸,双双明眸剪了又剪。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是为瞻箦!”
“有何不敢?”
吴县不大,此次前来的世家女郎,除了顾、陆,其他皆是次等士族,个个与他门当户对。女郎们心中暗喜:如此才貌并重的美郎君,那边可寻也?幸而逢得天时,将将才悔了婚约!嗯,求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切不成故作羞怯!要不要再投一个,亦好让他记着我呀……
陆舒窈一声不过,刘浓扬起了眉。
“不过……”
刘浓忍不住地笑了,戏问:“妙在何矣?”
再一转首,郗璇仍在作书,故意想要去看她到底在写啥,稍想,终是忍了。命女婢取来笔墨纸砚,略一思考,遂悬腕而就。
静!
未几时,面前竟堆起小小一座山。乃至有一只香囊竟然挂在青冠上不肯下来,刘浓无法,把它取下来,看着面前的香囊山,犯难了:袖袋只要两只,尚藏两个鸡蛋,再容不下别物啊!
抹勺低着头不敢看他,半天,蠕道:“我想替小娘子投一个……”
刘浓拾起香囊,浅笑着放入怀中,朝着那扔香囊的女郎稍稍阖首。谁知下一个刹时,便让人悔之晚矣!
一拂袍摆,落座。
陆纳嘿嘿一笑,未接他言,捉酒而饮,暗道:阿兄,你的琴,永久皆不能与瞻箦比肩矣!
“噌,噌噌!”
而此时,刘浓悄悄一叹,淡声道:“同类比拟应,固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