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击起千层浪,顷刻间,本已甜睡的庄园刹时复苏,已歇的灯纷繁点亮,紧闭的门络绎而开,到处都是来去仓促的身影,四下尽是殷切的笑容。
兰奴早已经瞥见了,行路于野之人,最怕、最喜见灯火,眨着淡蓝色的海,轻声叠蠕道:“这便是华亭,这便是是华亭……”一起上,她想过无数遍华亭会是甚么模样,或许高大,亦或宏伟,也或许只是换个笼子,而面前这影影灼灼的灯火,却让她心中顿生一种说之不清,道之不明的情素。
莺歌垂首道:“是,碎湖阿姐,婢子这便领人将统统的灯都拭尽。”
刘氏与杨少柳对坐于案,正在行弹棋,身侧跪绕环围着七个大婢。杨少柳贴身四婢,除革绯尚在建康随刘圁运营商事外,嫣醉与夜拂以及从乌程而回的红筱皆在,刘氏四婢:巧思、留颜、妍画、雪霁,一群莺燕头上的步摇与花簪互衬,恰若乱红摇柳绿,将全部厅室辉得流光敛艳。
“驾……”来福在车辕上挥着鞭子,将牛车赶得缓慢。
刘氏望着远远行来的蜿蜒车队,尚未看刘浓的人,便是一声娇呼:“虎头……”
刘浓神情微窘,杨少柳便是杨少柳,经验起他来,半点也不包涵面。不过,在刘浓的心中,听着她的经验,亦不知怎的,却升腾起了一阵熟谙的暖意,回荡于胸,令人颇是顺畅,暗想:怪哉……
巧思与留颜一左一右的扶着刘氏迈出中楼,而碎湖早已笑容盈盈的等待在楼下。西楼回廊中,灯光盏盏摇摆,嫣醉、夜拂持着梅花映雪灯领于前,红筱持灯随于后,杨少柳则款款的行于簇拥的正中。模糊灯光辉映着掉队三步的李越,青袍上的白海棠极是夺目。
……
巧思最喜小静娈,当下便抱在怀里,香了一口。嫣醉也要来香,小静娈扭过甚不让,娇声嘟嚷道:“嫣醉姐姐,你前次承诺我的纸茑儿还没给我做呢。”
一声脆响,白子绕着棋盘打了个转,顺着高处往下恰好又中黑子。杨少柳微微一笑,细声道:“娘亲,行棋时需得用心至致,如若用心他顾,又怎能弹中?”
渐行渐近。
碎湖弯着嘴角,一颗心暖暖的,脸上笑意掩也掩不住,待颠末扫雪的小婢们时,命她们好生打扫不成偷赖。又命雪雁去唤侍从,将庄院外也铲出一条道来,便利明日小郎君返来有路可行。当她提着裙摆踏上木梯时,又侧身对莺歌叮咛:“或许小郎君返来较晚。庄墙、院内的灯必须亮着,不成因雪而蔽。”
绿萝跳下车来,交叉着双手,伸展着身子,待瞧见庄墙上的灯火,喝彩雀跃:“兰奴。快看,那是我们华亭刘氏的灯,像排成窜的夜光莹虫,是也不是?”
“噗嗤……”
“嗯,得将此事奉告主母,主母但是见天便念呢。”碎湖温馨的笑着,想了想,又道:“罗首级,克日天寒雪冻,部曲戌卫有功,碎湖昨日叨教过主母,每人赏酒两壶以驱寒。”
“驾……”
“嘎吱,嘎吱!”
庄墙上轮值的白袍挥着火把,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世人皆笑。
刘浓心中甚喜,吃紧的打帘而出,站在车辕上一望,阵阵暖意顿时充满于怀。但见得巍峨的庄墙耸在不远处,而墙上明灭着灯火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