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门阀风流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檐下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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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浓之以是不受,非为别的,皆在他已为昔年受玉所伤……

说着,转眼投向建康方向,声音低怅:“叔宝平生最爱梨树之苍,五年前我于新亭植梨两株,现在已是郁郁葱葱。人不成忘恩,现在汝已长成,该当至新亭,叔宝想来应喜……”言至此处,语声难以持续,目光似穿过雨雾,越山趟水,直抵新亭。

刘浓道:“周仆射过赞,刘浓愧煞也!”

而左边之人则是当今陈郡谢氏家主谢鲲,字幼舆,(谢裒之兄)于王敦豫章军府任长吏。谢鲲,在北地时便申明盛隆,弱冠之时为大名士王衍四友之一,,厥后名列江左八达。谢鲲风韵脱洒、不拘礼法,少时因见邻居高氏有女甚美,故而操琴挑逗,高氏美女大怒,以织布之梭砸他,砸掉门牙两颗。他却不恼,把带血的门牙捏在手中,朝着高氏大呼:折齿又如何,涓滴不影响我啸歌。世人皆赞:任达不已,幼舆折齿。

刘浓已行至十步开外,闻言微微一顿,刚才心有所思,竟未在乎道旁之车。回身之际,便见重帘挑开,车内前后踏出二人,各掌一柄桐油镫。

刘浓心想:‘周顗所言在理,有长生之言,便有帝王信之!有伪术惑众,便有不知者迷之!若要制这五斗道确属不易!’细细一阵思考。不成操之过急,遂笑道:“长辈所言甚是,依小子之见,若要尽驳,恐伤正理,如葛侯行医济世于当下。再习著文章以传世,便是得道真人也。而诸如夏侯之类以伪术惑人,仅可迷得昏昭俗子,岂可惑得饱修诗书的世家后辈!”

刘浓渐渐将胸中火烧酒气吐出,面红若坨玉,揖手答道:“长辈唤小子刘浓便可,刘浓不通占卜之术,自是不成料事于先。然。庄贤人有言:至人无已,神人无功,贤人知名。故而,依小子鄙意。神人岂会眷顾于繁华尘凡之间,流连于功名之所。再则,刘浓昔年曾偶读一卷,不知乃何方高人所著,其间列有诸般伪术。故,一眼断之!”

周顗饮得面红耳热,兴趣却将将提起,把手中酒碗往案上重重一顿,笑道:“美郎君,汝安知那方士所行乃是亵神之举?莫非汝可未卜而知乎?”

周顗与刘浓齐赞。

“然也!”

谢鲲见了刘浓,早将刚才所想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盯着他看,越看越觉与卫玠近乎分歧,眼底雾气隐现,眉宇间却略显哀伤,叹道:“昔日叔宝待汝如同根缔之子,如果犹在,想必慰怀不已。”

“妙哉!”

刘浓淡然一笑,拂了拂被雨打湿的袍摆,撑着桐油镫回身便走。

谢鲲提着雪毛麈两个疾步迈至刘浓身前,一把拽住刘浓衣袖,惊声问道:“华亭刘浓,珠联共辉?!叔宝半子?昔日美童……”语声稠浊,明显心中震惊。

两人隔着五步远,看着刘浓浅笑。

遂抹了一把酒渍,侧首向谢鲲笑道:“幼舆,刘郎君所言极是,凡是真人便若葛稚川求道向善,岂会眷顾流连于寰凡间,而此事已有先例,便如汉末之蚁,我等习经读史之人岂可尽信?更不成滋长其焰也!”一语沉沉,触民气神。

刘浓声音降落,朝着谢鲲再度深深一个阖首,低眉垂首作肃敬状。谢鲲与卫世叔最是交好,昔日世叔归葬于新亭时,他在山中做悲歌、痛哭失声,人问何故哀痛,他说栋梁折断,岂不哀伤。此番定是记起了卫世叔,故而失态,对其更是尊敬,心想:人生可贵一知已,千古知音最难求,世人皆言世叔姿仪美冠天下,殊不知世叔之才更胜其颜,莫论玄、道、儒、兵,皆是深埋胸中若秀山沉渊,何如天妒英才使慧子早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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