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之滕,馆於上宫。有业屦於牖上,馆人求之弗得。或问之曰:“如果乎从者之廋也?”曰:“子所觉得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罢了矣。”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动容周旋中礼者,大德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毕生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何谓善?何谓信?”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分之谓美,充分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成知之之谓神。乐正子,二当中、四之下也。”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消,则茅塞之矣。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於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同乎流俗,符合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絜,众皆悦之,自发得是,而不成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君子反经罢了矣。经正则百姓兴,百姓兴,斯天真慝矣。”
孟子曰:“由尧、舜至於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由汤至於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由文王至於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由孔子而来,至於今百有馀岁,去贤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贤人之居,若此其甚也,但是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
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孟子曰:“何故言之?”曰:“以追蠡。”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成必得,故思其次也。”“敢问何如此可谓狂矣?”曰:“如琴张、曾皙、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何故谓之狂也?”曰:“其志<;口翏>;々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成得,欲得不屑不絜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曰:“何如此可谓之乡原矣?”曰:“何故是<;口翏>;々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於世也者,是乡原也。”万子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觉得德之贼,何哉?”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