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暨眸子蒙上一层不明的意味,他覆手于身后,从龙椅上站起:“温卿所言极是,天气不早了,朕便不长留爱卿了。”
她拂了一头青丝,随便拢于脑后,过了多少才将杯子归递到少年手里。
“殿下但是要梳洗?下奴来服侍您。”少年善解人意地扣问却反惹颜桃之不快。
日暮沉沉,金乌西坠。
蒟蒻赶紧跪下,“见过清夫人。”
颜桃之伸出右手将梅枝拉低多少,置梅花于鼻间轻嗅,“前人赏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不知夫人如何看?”
颜桃之呼出一口雾气,缓吟:“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光阴共蕉萃,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她回思,声苦楚道:“荷花之醴,只在七月,过了隆冬,便再无耀日,被八月之菊代替。可这菊花又何能悠长,寒冬一至,还不一样被梅夺了光彩?”
刘芷眼中怜悯之意更甚,她觉得颜桃之是不肯提起悲伤事,因而岔开了话题道:“恕臣妾冒昧,现正值末月寒冬,满园荷色残落,殿下为何来此赏这落败了的菡萏?”
刘芷未在乎,还是笑言:“曰是一句‘道分歧,不相为谋。’殿下虽与臣妾非志同道合之人,但可贵心交符合,取之长补其短。”
颜桃之眼睫暗垂,思之,定是本身前些日子推拒了皇弟的赐婚,这回倒好,竟拿本身身边之人开起刀来。
颜桃之暗自呵笑,他这皇弟倒真是长大了。户部尚书倚老卖老,在朝中职位虽非一手遮天,但也是举足轻重,若他出言保举则显其野心。
官服上绣着孔雀,乃正二品文官。颜桃之停顿了脚步,细细聆听。
又是阿谁梦。
颜桃之抬手接过他递来的玉觚,起袖掩杯饮下。
“无妨,皇姐不是外人。”这位少年天子在政治上也有些手腕,朝政大事上雷厉流行,杀伐定夺。他此言一出,温恒轩也不敢再多说。
宫规有约,品阶若相差三阶或三阶以上,低位方对高位行提帕礼。嫡长公主位列正一品,那女子乃宫妃夫人,位及从一品,完整无需向颜桃之行提帕之礼。
“寒天末月,来了赏梅之性,故欲携婢至皇宫梅园,不想竟偶遇殿下。”刘芷走上前几步,与颜桃之相隔近些,“前些日子听皇后娘娘提及,陛下欲给殿下赐婚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女子不得干政,她若还站在屏风后聆,就算帝君不介怀,也保不准这老呆板户部尚书不会诟病。
颜桃之目极远处冷落之荷池,如有所思。倘若真能助皇弟一扫朝野不驯之风,她即便嫁了又如何?
时节冬沉,她虽厚袄于肩,但仍觉凉,指尖触及腕上玉镯,更感酷寒。看着殿内灯火暖容,颜桃之一时火大,排闼而入。
颜桃之点头允礼,余光扫到身后仍旧跪着的蒟蒻,感喟道:“还不快起来。”
颜桃之表示了一眼蒟蒻,“本宫还要去觐见帝君,他日亲身至久韵宫与夫人一叙。梅园的花开得盛,蒟蒻晚间给夫人送些花瓣制成的花酥畴昔。夫人也可观着晚月,食着晚梅,不负良辰美景,工夫韶华。”
“陛下此言谬矣!想陛下初登大宝,朝局不稳实属普通,恰逢新老更迭之时。民气浮动,道理而至。此时陛下应秉承政清吏明,君贤臣忠,各司其职,此为陛下方今施政之策,亦能安度今时之危也。”户部尚书温恒轩字字沉然,此般肺腑之言倒也映了朝中高低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