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张了张嘴。
前两天她自个儿捣了点顺气提神的东西做成药丸子,胸口痛的时候就塞一颗,这才舒缓了点儿。
钟嬷嬷点点头。
而掖庭里的宫人内监,做的都是杂役粗使的活路,分离在浣洗局、膳房、花草房、针线房、工造坊等打杂着力量、技术的处所当差。
钟嬷嬷偏头拿水烟杆子敲了敲桌子,“叫甚么名儿?在哪儿当差呢?”
含钏一手拎着两个藤编暖壶,一手拎着小油灯,走在掖庭冷巷里,掖庭人多路窄,啥时候都有人,一起畴昔到热水房,三步一点头,五步一熟人,让含钏打盹减退了一半。
还不到寅时三刻,掖庭里不比内宫,不消服侍主子,这几个丫头多少能再睡一会儿。
小宫人探头望了望,笑着点头,“是!是小秋儿姐姐!”
这痛,比来倒是来得越来越缓。
也不知是不是一场梦。
钟嬷嬷把财帛但是看得最紧的呀,这四舍五入,不就相称于送了她半文钱,还搭了只藤编暖壶吗!?
或许是想到了肘子,钟嬷嬷愉悦起来,“江南来的丫头?”
小宫女吃劲儿地拎着两个暖壶过来。
像寺人闷着嗓门学鸡叫。
小秋儿?
梦里中的毒,还能带到实际里来?
胸口又疼了一下。
内宫里头的是朱紫,女使和内监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女使能跟着自家主子住在配宫的耳房,除却各宫各殿每日轮值的三两个值宿寺人,其他的内监每日戌时都要赶在内宫二门子上锁之前回掖庭来住。
含钏一愣,“婢子钏儿,现在在膳房传菜帮厨。”
含钏从怀里摸出四枚铜子放在桌上,小宫女机警地手心把铜子一抹,拎着两个暖壶到后院去了。
含钏一听这声音立即展开眼睛,干脆利落地翻身爬起,下榻的时候行动大了点儿,扯着胸口像针扎那么疼。
薄荷、山药泥、山查泥、陈皮、冰片混在一起,那股又甜又酸又冲又凉的味道直冲脑门心。
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婆子头也没抬,拿烟管子敲敲桌面。
这丫头说话软糯糯的,像温火熬了几个时候酥酥烂烂、肥而不腻的猪肘子。
含钏把暖壶放在烟雾环绕中,透过白袅袅的热气,瞥见了一个两鬓斑白、佝着背,嘴角含着一支颀长铜管水烟的婆子正在核帐本。
毕竟,梦里那疼痛是真的,她轻易偷生几十年也是真的,身边的人有血有肉,在阳光下有影子,她乃至还记得生安哥儿破水时的惶恐...
含钏一边含着,一边顺了顺胸口,隔了一会儿,才舒畅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