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山药泥、山查泥、陈皮、冰片混在一起,那股又甜又酸又冲又凉的味道直冲脑门心。
先头她刚醒过来,就是被胸口疼醒的,这十来天时不时地就针扎似的那么疼一下,在她想到那天那夜那些人时,胸口就更疼…疼得扎心,疼得冒盗汗,疼得缩墙角。
含钏一愣,“婢子钏儿,现在在膳房传菜帮厨。”
钟嬷嬷烟杆子一抬,使唤那小宫女,“帮你钏儿姐姐多提半壶热水归去。”
掖庭不缺美人儿。
毕竟,梦里那疼痛是真的,她轻易偷生几十年也是真的,身边的人有血有肉,在阳光下有影子,她乃至还记得生安哥儿破水时的惶恐...
含钏后背僵了僵,胸口又痛起来了,一开口是正宗的京话,“打小就在掖庭里活,估摸着是膳房里江南的厨子太多,染了那边的调子。”
浣衣局里也有几个长相清丽、姿势秀美的丫头。
这丫头说话软糯糯的,像温火熬了几个时候酥酥烂烂、肥而不腻的猪肘子。
只是现在,含钏看着她,内心却没了那股惊骇的动机。
含钏抿嘴笑的模样,落在钟嬷嬷眼里,有些奇特。
含钏深吸一口气,在榻板间的小黄木矮抽屉里翻出一颗茶褐色小圆球,塞进嘴里。
就像几十年的回想,俄然呈现在了面前。
含钏还来不及推让,那小宫人可贵接了个能出去窜窜的活路,高欢畅兴应了是,高欢畅兴地又打了半壶热水来,又高欢畅兴地催着含钏往外走,行动麻溜得像之前每天在秦王府等着出街溜圈的旺财。
这倒是,许皇后爱吃江南菜,宫里头前些年找了很多江南的厨子出去,各宫各殿的小厨房也情愿逢迎许皇后的爱好。
胸口又疼了一下。
或许是想到了肘子,钟嬷嬷愉悦起来,“江南来的丫头?”
小宫女吃劲儿地拎着两个暖壶过来。
含钏摸着胸口,将嘴里那颗丸子咬碎囫囵吞了,靠在炕前深深吐出一口长气,再看屋子里,隔壁床的阿蝉正睡得像头酣猪,外间还睡着两个留着头的小丫环,正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那婆子头也没抬,拿烟管子敲敲桌面。
含钏打着油灯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浣衣局,热水房里热气腾腾的,丫头内宦埋头飞速跑着,一派热烈气象,“钟嬷嬷,烦您打两个暖壶!”
钟嬷嬷点点头。
梦撞怂人胆?
含钏追着接太小宫人手里的暖壶,拿眼神指了指那抹隐在拐角处的青紫色身影,“那位姐姐也是浣衣局的人吗?”
含钏束动手立在一旁灯暖壶,还记得之前她惊骇钟嬷嬷了。
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