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回过甚来的时候,王拓已经把不慎滚下来的眼泪擦抹洁净了,但藐小的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一片,看得冷月内心不落忍,禁不住从袖中拿脱手绢递给王拓。
“……”
谁让他在青灯之下用心写字的侧影美得让民气痒难耐……
“观音菩萨?”
“阿弥陀佛,削发人不打诳语……”景翊见王拓另有几分复苏,又把声音放低了几分,在夤夜暗淡的青灯之下显得非常寂然,“施主方才一向在此,可看到她是如何出去的吗?”
这地上如果有个缝,冷月必然一脑袋扎出来,天塌了也不出来。
“……该死?”
冷月惴惴地看了王拓一眼,脸顿时黑得更深了一重。
冷月黑着脸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才没把攥紧的拳头挥到景翊脸上去。
张老五的死有蹊跷,他俩内心是稀有的,因为安王爷没事儿不会瞒他们甚么,但是,王拓一个刚来都城没几天的高丽皇子如何会晓得?
王拓看向她的目光中明显也带着浓烈的猜疑。
她穿戴这么一身跑江湖的红衣劲装,拎着一个食盒从窗户里跳出去,一落地就把方才还在当真写字的小和尚吻得七荤八素的,谁家观音菩萨无能得出这类事儿来啊!
王拓愣了一下,冷静看了冷月半晌。
“施主来自高丽,天然有所不知,”景翊不管冷月憋得发青的神采,还是既谦恭又奥秘地低声道,“送饭观音乃是护佑中土的神明,我朝子民不管僧俗,只要在饥饿难耐时诚恳向送饭观音祈求,她便会以真身呈现,并赐以美食充饥。”
“收,收你为徒,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她倒是不在乎临时扮个景翊扯谎扯出来的菩萨,毕竟安国寺暂闭寺门的事儿是皇高低了圣旨的,如果让人晓得她一个俗家女子抗旨溜进寺里,还吻了一个刚削发的和尚,恐怕连安王爷都免不了要跟着不利。
景翊冷静感喟,在冷月身后轻声注释道,“他想说,该活。”
“高丽王拓拜见菩萨!”
“你说的瓷王,是不是前些日子死在这寺中的都城瓷王张老五?”
她从没正儿八经地跟别国来使打过交道,以她的职位,见到这等身份的人要不要施礼,行甚么样的礼,冷月一点儿也不清楚。
景翊对冷月轻声道,“他说,不是。”
景翊这声谢道得一丝不苟,从目光到声音到姿势都真得无可抉剔,看得冷月一愣,蓦地想起他先前被高烧折腾得水米不进时还总对她每一分照顾当真伸谢的景象,内心快速疼了一下,禁不住伸脱手来扶正了他的身子,嘴角轻扬,“这是当菩萨应当做的。”
手都伸到王拓面前了,冷月才恍然想起来,观音菩萨用手绢吗?
可惜,王拓已经忍无可忍,捧起包子往嘴里塞了。
冷月怔了半晌,反应过来的一霎,顿时生出点儿想把王拓手里的包子拿返来的打动。
即便是真的有,这个名号听起来也不大像是法力无边的模样。
景翊说着,一本端庄地对着冷月两手合十,点头弓身伸谢。
冷月的轻身工夫虽不及景翊,但看在凡人眼里,足可称为来去无踪了。
景翊再次满面谦恭地把手向冷月一伸,“这位是送饭观音。”
景翊能听懂的高丽话未几,这一声就只要一个极简朴的词,景翊适值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