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竟用朱高煦换回一具死尸？”吕后持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滚烫茶水泼溅而出，水珠溅落在她惨白指尖，转眼便晕出一片红晕 。
“盛庸老贼破我德州，数万燕云后辈血洒疆场，这片地盘渗入了他们的热血！”朱棣瞋目圆睁，声若洪钟，猛地抓起一把土，狠狠撒入火盆。掺了紫草粉的特制燃料遇火，爆开的火星化作紫色烟雾袅袅升腾。
慈宁宫的更漏悠悠作响，将子时一点点碾成齑粉。吕后独坐暗处，苗条的指尖在茶盏边沿突然收紧，骨节因用力泛出青白之色。滚烫的碧螺春泼溅在缠枝莲纹的袖口，晕开一片暗色水痕，好似“香玺”棺椁上尚未干枯的血渍，触目惊心 。
烛火摇摆，忽明忽暗，映着她凝重的面庞，帖底鲜明压着的是上月徐增寿差人密送的急报。朱红朱砂勾画的笔迹，触目惊心：“玺院之行突遭匪袭，蓝氏为不明刺客所掳，存亡未卜 。”
宫人刹时体味，手上那抹白绫愈发用力地绞紧，莹兰冒死挣扎，双手徒劳地抓挠着氛围 ，瞳孔中敏捷充满血丝，不过斯须之间，便两眼一黑，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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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梵铃浊音传来，突破帐内死寂。姚广孝身披百衲衣，踏雪而来，手中紫檀佛珠缠着半旧白麻孝带，那是为东昌阵亡将士所戴，在皑皑白雪中刺目。
“将士们，本日焚毁此袍，以示本王与你们同甘共苦的决计！定要一雪前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三足鎏金炉中，龙涎香雾袅袅升腾，仿若虚幻的樊篱。跪着的莹兰，身前供状墨迹尚未干透，披发着淡淡墨香。
朱棣伸出指尖，悄悄抚过铳管上的蟠螭纹，行动轻柔却难掩眼中沉痛。东昌血战那惨烈一幕涌上心头，张玉将军被南军神机箭射穿咽喉，令他呼吸一滞，眼眶泛红。
姚广孝一步上前，僧袍广袖拂过舆图，居庸关至德州的漕运暗线闪现：“王爷可记得至正二十七年，太祖夜渡长江前焚舟的旧事？”他边说，枯瘦手指划过济南府，目光锋利：“德州仓存着八十万石秋粮，恰够十万雄师过冬。”朱棣刹时体味，神采垂垂果断。
吕后眼神一凛，疾步上前，猛地扯断系着玉佩的金丝络子，那温润的白玉刹时落入她掌心。待看清玉面上雕镂的凤尾翎纹，她瞳孔骤缩，周身气味刹时冷了下来。这是她第二次瞥见这类纹路，犹记得第一次，还是朱标生前率军剿落元孽之时。
点将台上，朱棣身姿轩昂，抬手解下红色罗绢面铁网甲，暴露内里那身淮右民夫常穿的短褐，粗朴当中，恐惧气势尽显。
更漏悄悄滴至子时，万籁俱寂，唯有那单调的滴答声在坤宁宫回荡。吕后在暗格中翻找，指尖拂过陈腐物件，终究寻出一张泛黄的庚帖。当年为朱允炆与香玺合八字时，钦天监批下的“朱雀泣血”之相，仿佛还在面前。
吕后死死盯着密信，美目当中闪过一抹被人算计后的愤懑与狠厉，她银牙紧咬，贝齿几欲崩碎，毫不踌躇扬手将密信掷进炭盆。
亲兵上前，呈上的并非酒盏，而是盛满保定府黄土的陶瓮 。
“本日这把火，烧去本王的怯懦！”其声震彻校场，尽是破釜沉舟的断交。
“笨拙至极！”吕后怒不成遏，胸腔中的肝火几近要喷薄而出 ，她恶狠狠地向身边宫人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