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强国。”
秦堪点头:“不,我不甘心。如果我真是万夫所指的奸佞,如果我真做了祸国殃民的事,我甘心赴死,但是我没有,先生可曾见近年来朝政垂垂腐败通畅?可曾见愿奉天朝为宗主,每年朝觐的使臣越来越多?可曾见蒙古鞑子已多少年没有主动犯我疆界烧杀劫掠,反而是我边镇雄师几次挞伐草原大漠?可曾见海禁以后各地百姓越来越充足,乃至有的农夫也偷偷在衣裳内里穿上了丝绸,很多布衣人家已由一日两顿变成一日三顿?”
何如朱老公爷年近八十,空有杀贼之心,却无回天之力。一小坛女儿红落肚,朱晖老脸赤红打了一个烦复的酒嗝儿,神情迷离而缥缈地呵呵笑了两声,然后……一头栽在桌上醉了畴昔。
…………
雷声隆隆。在杨廷和府上半空炸响,方才入夜,恰是万家掌灯时分,杨府本日却格外埠沉寂,像一滩毫无活力的死水。
话说完,何福的尸首重重倒地,门口站立的两名司礼监小寺人眼角朝下瞟了一下何福的尸首,接着冷酷地移开目光,仍旧一动不动直视火线,仿佛甚么事都没产生过。
杜嫣哽咽道:“你……浑身抖甚么?”
何福重重哼了一声,抬腿便往内里奔去。
张永身躯摇摆。面红耳赤,卷着舌头用力拍了拍胸脯:“杂家……虽是宦官,但也不输,男儿气势。昔年陛下曾唤杂家曰‘懦夫张’,现在杂家虽年已五十,但每日尚可食肉五斤,可挽两石强弓,可举鼎百斤而气不喘,至于喝酒……杂家更没怕过谁,各位侯爷,可有胆与杂家同饮此坛?”
“你去做甚么?”
听到“秦公爷”三个字,杨廷和眉头皱得更紧了,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道:“见!”
京师东城福宾楼。
“我只是个被逼到绝壁边上走投无路的丈夫和父亲。”
“呸!你算个甚么东西,守门的杂碎觉得真是小我物了?老子要禀报的是军中大事,你再敢拦我,管你甚么锦衣卫,老子明日便带兵活劈了你!”
杨廷和一向悄悄听着,神采越来越丢脸。神情越来越挣扎,充满了冲突。
“今晚北郊大营叶近泉兵马变更非常,也是你下的令?”
不知那里请来的名妓花魁们卖力地盘弄着古琴琵琶,娇媚动听的笑靥令这沉闷压抑的秋夜仿佛多了几分旖旎春情。
百户神采变幻半晌,眼中凶光愈盛,脸上却俄然堆起了笑容,朝何福抱拳道:“既然将军执意要见老公爷我怎敢再拦,小小百户可迟误不起军中大事,将军内里请,老公爷与国侯老爷们在二楼雅阁里……”
身后传来锦衣百户的奸笑:“果勇营参将?是不是向老公爷禀报北郊大营兵马变更,辽东边军已朝着十二团营摆开了阵式?朱紫们喝酒不能打搅的,想禀报军情还是等下辈子吧……”
酣醉酩酊的张永此时俄然直起了腰,身躯也不摇摆了,眼神也清了然,那里另有半点酣醉的模样。
一名锦衣校尉走出去,朝屋子里惊奇不定的众名妓花魁们挥了挥手,众女噤若寒蝉仓猝退出雅阁。
单脚刚迈进堂内大门的门槛,何福忽觉背心一凉,低头一看,一柄钢刀的刃尖已穿胸而出,乌黑的刃尖沾着几滴鲜血,缓缓滴落在地,何福张了张嘴,想喊,接着一双粗糙的大手适时地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