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老迈的身躯微微发颤,眸子充满了通红的血丝,就如许看着秦堪一步一步离大门越来越近……
杨廷和展开眼,狠狠地瞪着他:“你是个疯子!”
秦堪的笑容垂垂收敛,盯着杨廷和道:“杨先生内阁首辅之尊,不知此生志向如何?”
“姐姐,子时过后,我要进城入宫一行。”
本日做东的人身份非比平常,倒是司礼监掌印寺人,大明内相张永,而张永宴请的客人也是朝中权贵大人物。保国公朱晖以及近三十位建国侯。
百户神采变幻半晌,眼中凶光愈盛,脸上却俄然堆起了笑容,朝何福抱拳道:“既然将军执意要见老公爷我怎敢再拦,小小百户可迟误不起军中大事,将军内里请,老公爷与国侯老爷们在二楼雅阁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如果你,引颈就戮罢了。”
“保命罢了。”
秦堪长长吐了一口气,苦笑道:“这些,就是我的志向,在我有生之年,我尽量做完它们。如果做不完,但愿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能够做完,以是我不能死,因为人亡政息,大明近在眉睫的危急和机遇不但错失,全部大明天下反而会发展到弘治之前的气象。我和先生以及诸多名臣半生心血全数白搭,敢问杨先生,你情愿眼睁睁见到一人一言而废国?”
不知那里请来的名妓花魁们卖力地盘弄着古琴琵琶,娇媚动听的笑靥令这沉闷压抑的秋夜仿佛多了几分旖旎春情。
“前几日承天门前杖杀一百余位大臣,想必也不是江彬的主张吧?阿谁蠢货绝对没有矫诏的胆量。”
宴请的项目也很符合道理,本日恰是张公公的五十大寿。
相公从那里找了这么一名疯子似的女赌徒?不,不止是赌徒。的确是逃亡之徒。
“那样未免太客气了,秦某怕折寿呀。”
…………
张永笑了笑,转头望向阴沉的夜空:“杂家给秦公爷搭好了戏台,接下来的这出戏,该秦公爷退场啦……”
一名锦衣校尉走出去,朝屋子里惊奇不定的众名妓花魁们挥了挥手,众女噤若寒蝉仓猝退出雅阁。
杨廷和嘲笑:“想必过了今晚,秦公爷再来杨府老夫得须跪迎了吧?”
张永身躯摇摆。面红耳赤,卷着舌头用力拍了拍胸脯:“杂家……虽是宦官,但也不输,男儿气势。昔年陛下曾唤杂家曰‘懦夫张’,现在杂家虽年已五十,但每日尚可食肉五斤,可挽两石强弓,可举鼎百斤而气不喘,至于喝酒……杂家更没怕过谁,各位侯爷,可有胆与杂家同饮此坛?”
骑士怒道:“小小百户竟敢拦我,不晓事的东西,你是锦衣卫哪个千户的部下?军情十万孔殷,迟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么?”
百户眼中闪过一道戾色,语气冷酷道:“你有何事见老公爷,我可为你转告。”
秦堪点头:“不,我不甘心。如果我真是万夫所指的奸佞,如果我真做了祸国殃民的事,我甘心赴死,但是我没有,先生可曾见近年来朝政垂垂腐败通畅?可曾见愿奉天朝为宗主,每年朝觐的使臣越来越多?可曾见蒙古鞑子已多少年没有主动犯我疆界烧杀劫掠,反而是我边镇雄师几次挞伐草原大漠?可曾见海禁以后各地百姓越来越充足,乃至有的农夫也偷偷在衣裳内里穿上了丝绸,很多布衣人家已由一日两顿变成一日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