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得正殿时,只见一个身着青缎圆领袍之人长跪殿内,正低声诵念着《往生咒》。念真并非初度见到此人。约莫二旬日前,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本来就寝极好,昔日里打雷下雨从不醒的,那日却不知为何,被一个闷雷打醒后,恰好如何也没法入眠,干脆穿衣起家,筹算去殿里诵念佛文。
念真一喝以后吃紧向前,是以方才的景象他看得清楚——那人实在并未将手伸向风炉,而是伸向了风炉侧旁处,他的喝声一起,那人被他吓了一跳,立时收回了手,便是这一罢手,才不谨慎打翻了风炉。
念真笑道:“如果施主当真放心,便不会感觉故交不能谅解了。《金刚经》有言,凡统统相,皆是虚妄。此地名为无相寺,施主何不借此寺名,一释畴昔爱恨恩仇?”
和尚法号念真,自幼在长安慈恩寺主持座下听讲,因主持说他佛缘不在此处,也就一向未正式削发。主持圆寂后,念真遵循主持生前嘱托,前去少林,拜入净空大师门下,十年用心礼佛,佛理日精,遂开端云游四方。路过杭州时,因无相寺主持是其师兄,因而多留了些光阴。
那人接过茶,浅浅啜了一口,只听念真问道:“小僧初见施主时,曾见有一抱恨绪,现在端倪沉寂,但是心结已解?”那人指尖悄悄一颤,搁下茶碗,蹙眉道:“尚未。师父既然问了,不如,帮我开解一番?”念真凝睇着他,问道:“不知是何事令施主耿耿于心?”那人缓缓道:“我曾将密意错付……”他才说了个开首,俄然沉默了下来,半晌方持续道,“说来不知幸也不幸,我几度心若死灰,皆不能一死了之,反而累及别人。现在我虽苟活于世,却背井离乡,举目无亲,现在更是……目不能视。桃之夭夭,我无缘得见,牡丹国色,亦不能一睹,现下与你相对而坐,烹茶闲话,却连你是甚么描述都不知。你说如许活着,是不是还不如当初干脆利落地死了来得痛快?”
麟泽元年十月己巳,恩封秦王子代王,赐名迟,世袭王爵,妃蘅加魏国夫人。
才到大雄宝殿外,便听到内里有低低的人语声,他站在檐下,看到师兄觉真与一陌生人跪于佛前,滂湃雨声中,模糊听到他们在诵念《往生咒》。师兄每念一句,那人也随之念一句,听起来像是初度诵经,陌生得很,可他身周笼着散不去的忧愁,令人一见便心生感喟。念真没有出声打搅,冷静地合十双手,念了一句佛号,便转去东偏殿诵经。
蒲月,遣陆离为宣慰使,之沛赈灾,灾平,许其下钱塘探乳母,回。
“小僧瞧着施主的眼睛,比浅显目盲者多了三分灵动,想来施主的眼疾乃后天所成,并非不能医治。”念真温声道,“小僧昔年曾在慈恩寺修行,熟谙一名医者,赤忱妙手,专治眼疾,在长安一带颇负盛名。如果施主信得太小僧,小僧可觉得施主引见。”
麟泽元年秋,桓宗数有疾恙,以长乐殿清净故,常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