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好药,冯元晓得她臀儿肿痛坐不下,便仍让她这般趴着,拿来方才那账簿,要教她算账赖帐本。
将药膏盖好,冯元瞧了眼一桌子菜,负手回身问她:“你既下不来地,爷唤丫环服侍你用?”
“孩儿才多大啊,娶妻早着呢。”冯安一想到将来要娶个端庄淑惠的木头人儿就头疼,吱哇乱叫起来:“啊呀呀呀,娘莫说了!”
绿莺将他手拿下来,包在自个儿手内心,满怀期冀地问道:“这秩儿真是奴家的孩子?是奴家所出?是奴家十月怀胎诞下的子嗣?”
待肩舆行了斯须,她才忽地想起这般去个男人家甚是不当,正要唤小厮回转,肩舆却已然停了下来。
一句柔声响在耳畔,绿莺惊奇地昂首。吴清正立在跟前,端倪明朗,温言劝道:“歇会罢,瞧你手都红了。”
绿莺暗忖,冯元的画,便似他那人普通,高高在上,不时不忘将别人踩在脚下。于情于理,她都更爱好那山川图。
冯佟氏一愣,紧接着眼圈一红,忍不住哽道:“老爷......”这伉俪间的知心话多少年未说过了?
垂首敛裙轻迈莲步,颠末尽是柴禾苞谷的小院子,进了一间不大的堂屋。屋里粗陋,除了一通好大的火炕和上头的一个小炕桌,屋里只余下一个短了条腿的饭桌子,四把老旧的凳子,外添个大衣柜。
冯佟氏一怔,这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你屋里添人么,如果粗使丫环哪须你过目?心内腹诽,却还是解释道:“呵呵,妾身瞧老爷久不去后院,晓得王氏刘氏不得老爷意。老爷公事繁忙,常歇在外书房,可现在已入了秋,榻冷风凉的,老爷身边亦不能没个暖心人儿,这才寻了俩可儿儿过来,老爷瞧瞧她们两个是不是好人才?”
啪!
“哈哈哈。”冯佟氏一阵大笑,直到笑得眼圈发红,才拈起帕子试了试眼角,摇点头:“绝色?哼,绝色在老爷手里捏着呢,他哪还能瞧得上旁人。”
吴清一手抱着小儿哄着,一手探了探绿莺额头,体贴道:“娘子,但是病了?”
“奶娘!”冯佟氏打断她,不耐道:“你这车轱轳话前前后后说了不下十回了,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皱了皱眉,她无法道:“这都好几个月了,老爷哪有撂开手的意义,反而更热乎了。你瞧瞧,从侯爷大寿那日走的,待了整整三日才回府来,哎......”
“过来吃口圆子,娘方做好的。”吴清拉起她的手,二人进了屋。
绿莺这厢哭着,冯元不为所动,肃着脸冷声道:“今儿爷罚你是罚定了,三十个巴掌一个不会少,哭也不管用!”
天儿昏黄,一缕艳一缕浅。往下瞧去,檐角层峦,凹凸分歧,偶尔伸上来一两枝翠绿,此中娇叶点点、鸟儿半隐半现。再下头是奴婢五六,打水的、扫地的、修枝的,一片静好。
百无聊赖地夹了块鸡胸脯肉放进嘴里嚼着,桌上摆的皆是她爱吃的,可却还是食不知味。
宋嬷嬷转了转眸子,抬高声:“那我们可要去寻更绝色的?”
吴清便笑,密切地拍拍她的手背,宠溺道:“都吃过了,就差你嘞。”
绿莺一手支腮,好整以暇地瞧着案上的画,怪不得冯元用了忒多时候呢,这画不是等闲便画得的,画的虽只是推开窗子看到的宅子一隅,可那景色、那仆人,皆是描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