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说冯元待她好,这宅子里统统人都说她命好,她本来也感觉如此。冯元内心有她,顾恤她、尊敬她、照顾她。她以他为天,服侍巴结、惦记思念,一辈子没名没分,甘心做个隐形人,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存亡相依。可终归是情爱诱人眼,她高看了自个儿,觉得是他胸口的朱砂痣,本来却仅仅只是贰心血来潮时吃的一盘野菜。野菜毕竟是野菜,谁能吃一辈子?
提起冯元,绿莺心神凝集,分开的心更加果断,收了笑,她也不讳饰了,决然道:“我们找座荒山隐居,采菊东篱下,谁能寻到?”
想起吴公子,她心内长了草,既然已下定决计,就不消比及明日了,今儿她便想问个明白。再有,若下月走了,没路引不能走官道,穷山恶水的哪能赶上好大夫,趁着还在都城,速速将婶子的病瞧好才是端庄。
被秋云捧在怀里的东西鼓鼓囊囊,恰是她藏在床下的承担。
说完颤巍巍起家,摸索着来拉她的手,扯着她坐下:“呵呵,今儿天儿好,老身竟起了身,便团了些霖奴最爱吃的圆子,正巧你来了,尝尝老身团的,可好吃啦。我家老爷畴前也极是爱吃,他啊,也不管是不是上元日,想吃了便央着我做。”
绿莺虚吐了口气,红着脸道:“我、我还未曾与他说,明儿我就去他家,把统统奉告他。他若不嫌弃,我就跟他走,天涯天涯去那里都好,他若不肯意,我、我也不会怪他。”
让秋云服侍着漱了口,换衣梳头后她去了桐花巷。
绿莺一怔,呆呆地望着他。斯须,终狠了狠心一顿脚,再不看他希冀的目光,撇开他手往门外跑去。
日头正足,他眉眼和顺,声似暖玉,绿莺只觉“芝兰玉树”、“颜如舜华”之语皆不敷以描述他此时的风韵。
秋云心下奇特,女人与吴公子每回见面皆有她在场,从未独处过,那他二人到底是何时有的这个想头,又是何时商讨的这件要命事呢?揣摩斯须,她忽地睁大眼,望着绿莺摸索道:“吴公子何时来接女人?”
告别时,吴清送她到门口。
她心内酸楚,赶紧垂眸粉饰,盯着绣鞋,扬了扬声问道:“下月便是乡试了,你可复习妥了?”
微抖的手用力儿攥紧勺柄,敛下恍惚的眼,张嘴一尝,落花生碎馅儿的,粘粘糯糯,入口即化,嚼着满口生香,公然滋味儿极好。
绿莺顿了顿,拿出张银票:“这个给你。先给婶子瞧病,到日子你便去考乡试,去之前花点银子雇小我来照看婶子。”
吴清眼里含着淡淡地笑意,终是伸手将银票接了过来,她这才喜笑容开。
春季的傍晚,风已然比晌中午大了些,掀动了轿帘,将绿莺的泪吹散在了这桐花深巷中......
“女人如何就这么想不开呢?老爷待女人的好,那但是六合可鉴的啊......”
吴清紧抿着唇,刚强地将手负到身后,不住地点头,就是不接那银票。
绿莺点点头,脸一红,磕磕巴巴道:“俊、俊倾。”
回府后,绿莺一进门便听春巧报说冯元来了,心一悬,仓猝进了屋。
见了她,吴母号召吴清道:“儿啊,快给绿莺盛一碗来。”
这朵面貌娇俏、内里温良的解语花哪能不引冯清甘付痴心。他大着胆量悄悄抓起她的手,和顺地望着她:“那今后日日吃好不好?你放心,我知你家繁华,我必好好温书,待出人头地了去你家提亲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