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莺抿嘴笑笑，眼里闪着光，笃定道：“下月秋闱，头些日子他跟我提过一句，这回被皇上委派到蓟州，任卖力监考的知贡举。我算过了，近半月他都不在都城，我跟吴公子便趁这个时候走得远远的。”
绿莺那里清楚科举之事，浑不在乎地摆摆手，“归正你得将我婶子的病瞧好了，我还要吃婶子团的圆子呢。”
吴母爱好她，便一向竖耳主张着动静。待听到碗勺不时的磕碰声，知她乐意吃，内心欢乐，心疼地拍拍她的手：“好吃罢？你呀，今后想吃就说，老身做给你吃。”
我也忒孟浪了，人家女人哪能不羞，绿莺，待我高中时定将你娶进门来，把你这朵娇花庇护平生。
绿莺一怔，呆呆地望着他。斯须，终狠了狠心一顿脚，再不看他希冀的目光，撇开他手往门外跑去。
吴清眼里含着淡淡地笑意，终是伸手将银票接了过来，她这才喜笑容开。
微抖的手用力儿攥紧勺柄，敛下恍惚的眼，张嘴一尝，落花生碎馅儿的，粘粘糯糯，入口即化，嚼着满口生香，公然滋味儿极好。
秋云心下奇特，女人与吴公子每回见面皆有她在场，从未独处过，那他二人到底是何时有的这个想头，又是何时商讨的这件要命事呢？揣摩斯须，她忽地睁大眼，望着绿莺摸索道：“吴公子何时来接女人？”
瞧他神采似有松动，她赶紧再接再厉，佯作不耐烦道：“哎呀呀，你此人如何这么笨呐，你未落第，我没甚丧失。你若落第了呢，我逢人便可显摆着‘我可熟谙大官，莫获咎我！’瞧瞧，多有面子啊！嘻嘻，想想便感觉威风呢。”
绿莺一滞，呆呆问道：“吴公子要参考......下月的秋闱？”
吴清惊奇：“一百两？”将银票推给她，他用力儿摇点头，“我不能要，无功不受禄。”
秋云说冯元待她好，这宅子里统统人都说她命好，她本来也感觉如此。冯元内心有她，顾恤她、尊敬她、照顾她。她以他为天，服侍巴结、惦记思念，一辈子没名没分，甘心做个隐形人，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存亡相依。可终归是情爱诱人眼，她高看了自个儿，觉得是他胸口的朱砂痣，本来却仅仅只是贰心血来潮时吃的一盘野菜。野菜毕竟是野菜，谁能吃一辈子？
吴母对劲一笑：“老身虽瞎了，可日日亦练就出一手了，除了劈柴，旁的皆不在话下。当年家里穷啊，老身将霖奴艰巨拉扯大，他亦争气，书读得极好。几月前我母子二人来京，便是为着八月的乡试，没成想老身竟得了这病。霖奴为了给老身治病，白日去摆摊子赚银两，夜里温书，吃不好睡不敷，身子哪能吃得消。没钱给他补身子，老身就做些他顺口的，这不？隔三差五便团回圆子吃，呵呵。”
绿莺顿了顿，拿出张银票：“这个给你。先给婶子瞧病，到日子你便去考乡试，去之前花点银子雇小我来照看婶子。”
见了她，吴母号召吴清道：“儿啊，快给绿莺盛一碗来。”
绿莺来时，吴家正吃着圆子。
碗里的热气满盈在前，绿莺顿觉眼烫，这辈子心内从未感到这般热乎过，可这热乎为何也似烟花普通长久呢？她抽了抽鼻子，抿嘴一笑，朝吴母脆生生地应道：“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