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太后与皇后带领世人去白云庵看望升平长公主。凌晨,绿萼拿了一件大毛大氅披在我肩头,细心机着兜帽上的风毛。我向窗口一望,但见小亭上坐着四五个宫人正攒头说话,时而低低地一笑,时而以帕掩口,惊骇莫名。窗外的冷风扑在脸上,心头又沉又凉。就像冷热瓜代的时节,一片摇摇欲坠的积云,缠绕着密密匝匝的雨丝,游移不定。
颖嫔面色微变:“姐姐这是何意?”
皇后道:“升平向来和朱大人谈得来,朱大人也一道去。”想了想,又道,“命熙平长公主也陪着太后去,有长公主在,太后能笑得痛快些。”颖嫔应了。
绿萼浅笑道:“奴婢托女人的福,能够出内宫,是以悄悄去见了两次。”
绿萼抿嘴笑道:“她们在说,掖庭属的新掖庭令施大人,是一个很俊的后生。这些日子每天进宫办事,很多人都见了呢。”
整整一天,我偶然理睬周遭的人事。好轻易从白云庵回宫,赶回漱玉斋一瞧,公然芳馨、绿萼和小钱都不在。我心胸幸运,正要命人去颖嫔和昱嫔的宫中寻,却见一个宫人上前来道:“大人,晌午的时候掖庭属右丞卫大人带了人来,把漱玉斋搜检了一遍,拿了很多东西去了。”
颖嫔道:“我向来对皇后恭谨。”
我见她双目闪亮,面色娇红,不由惊奇:“你喜好施大人?”
绿萼身子一跳,脚下一空,几乎跌下楼去。我忙拉住她。绿萼拍着胸口道:“女人胡说!”
颖嫔道:“mm洗耳恭听。”
绿萼道:“施大人是畴前陛下在东宫时,一名舍人的兄弟,昔经常见。传闻前些年陛下本想赏他个官做,他还不肯意呢。”
颖嫔甚是不悦:“姐姐的教诲,我记下了。我的来意既已申明,这便告别了。”说罢仓促一礼,回身去了。
绿萼道:“女人不晓得,这位施大人样样都好,就是心狠了些。”
我目送她出了漱玉斋的门,方回到玉茗堂。书架空了一半,架上留下一个方刚正正的印记,那边曾摆着我装家书的小木箱。柜子里统统的书画全不见了,连带着没用过的空缺纸张,一并被拿走了。
绿萼撇撇嘴:“前些日子苏女人不是被带去掖庭属问话了么?宫里都在传,苏女人受了好大的罪,都是这位施大性命令打的。”
颖嫔一怔,浅笑道:“mm讲错。”
我淡淡一笑:“mm晓得丁公的事情吧。”[59]
芳馨点头,悄悄道:“不错。”
我点头道:“君王代天牧民,南巡是为了江南万千黎庶的福祉,岂能是为了一个女子?mm未免也太多心了。何况……”说着用心拖长了调子,“mm告发江南豪族私开铜矿银矿,有石碏大义灭亲[58]之风,圣驾亲身去江南措置,恰是正视mm的原因。mm岂能胡乱猜度?”
我不成置信道:“不成能。苏女人固然只是一个宫女,可她的父亲毕竟是朝中高官。陛下就算密令掖庭属鞠问她,也不成能让她受刑的。”
【第二十五节 小大之狱】
绿萼道:“小钱倒是帮女人探听呢,但是李大人忙得很,底子不肯出来。想必就是出来了,也探听不到甚么。”
绿萼正为我系衣带,闻言双颊一红:“女人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