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如有所悟,复又一惊:“仇敌?”
我笑道:“在宫里有甚么好的,天然是出去了自在安闲的才好。”
沈姝一怔,目光倏然凉了下来:“大人所言不虚,在宫外清闲安闲,那样才好。她们出宫,定然是回籍去了。”
沈姝眸光一动,微微吃惊:“她们出宫了?”
我一气饮尽,只感觉耳朵根子都是苦的,忙用净水漱口,又含了一颗盐腌的青梅。只听芳馨又道:“前几日女人养病的时候,各宫各府都派了人来看望,现在大师都晓得施大人和李大人来过了,女人身子大好,也该谢恩了。”
芳馨道:“奴婢去了粲英宫,若婉妃娘娘问奴婢,女人几时去瞧她,她几时可来看望女人,奴婢要如何作答呢?”
我和她并肩坐着,南望晴空一碧,蓝得泛出青金石鲜艳的光芒:“还记得我入宫前‘梨花忘典’的事么?姐姐的是却辇之德,以是做了贤妃。我的是梅花妆,以是进了御书房。统统既已命定,不必多言。姐姐穿过的隐翠,我不会迷恋。”
玉枢道:“宫里风言风语都传遍了,说是陆府所为。”
稺儿道:“娘娘在屋子内里看女御们读书呢,奴婢这就去通传。”
我点头:“没那么轻易。不但杀我的人查不到,救我的人也没有眉目,真真是一笔胡涂账。”
玉枢眉间一松,如释重负:“又胡说!谁要你谢甚么恩。”我俩相携在花圃前坐下,她体贴道,“传闻施大人断案如神,可查出端倪了么?”
玉枢心不在焉地饮了口茶,沉吟半晌,道:“你抱病的那几天,他新近宠嬖的两个女御,王氏和邓氏被赶了出去,你晓得么?”
紫晶清澈,灰紫色的丝络悄悄扭曲了日光,如盐入水,渺然无踪。短短的一簇流苏随风扫在视线上,如和顺的叩问。我向绿萼道:“这个色彩就很好,不必试了。”说罢起家,“换衣,姑姑随我去粲英宫。”芳馨顿时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气候阴沉,用过早膳,我坐在桃树旁看丫头们为我的紫晶坠禄裾打络子。绿萼本身用紫灰色的丝线,却挑了湖蓝色和藤黄色的给身边的小丫头,又命世人各选分歧色彩尝试。桌子上排了几束彩线,被小丫头们嘻嘻哈哈地一抢,顿时扭成一团。微风如水漫过,从墙外送来几点樱花雨,带着露水清冷潮湿的气味悄悄吻落在绿萼的右颊上,她却恍若无觉。一个小丫头拾起丝线中的另一片花瓣,在温水中浸湿了,又轻又快地贴在绿萼的左颊上,鼓掌笑道:“女人看绿萼姐姐都雅么?”
我淡然一笑:“便是我。皇后使华阳靠近我,亦是明示并无敌意。”
我浅笑道:“谁先穿有甚么要紧?能穿到最后才成心义。岂不闻‘首兵唱号,鲜有能遂’[118]?”说着紧紧握住她被青瓷砖冰得湿凉的手,“这便是我的情意。如此,姐姐还要问那天早晨的事么?”
沈姝惊觉,急趋下案。相互见过礼,我笑道:“本想看一眼就走,想不到还是轰动了人。娘娘如何在这里?如何不见昱妃娘娘?”
那小丫头笑道:“是茶水,不是口水。女人都说都雅,绿萼姐姐你擦去做甚么?”
玉枢忙道:“你若好好的,我自也放心。”我目不转睛地望着玉枢,不过半晌,她似接受不住我考量的目光,低下头侧转了身子。不一会儿,眼中盈盈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