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一边扶我下床,一边浅笑道:“如此看来,女人在梦中已经有了定夺,这是功德。”
未几时,芳馨返来禀报,说皇后已被囚禁。
天子微微嘲笑道:“公然未曾么?”
李演又道:“早朝在辰正,请大人务必在辰初之前去定乾宫,千万不成迟了。”
我忙道:“臣女领命。”
天子撇一撇嘴,似笑非笑道:“说吧。”
我呆呆坐在妆台前,细细回味梦中的景象。但是不过半晌,便都淡忘了。方才梳好头,便闻声门外绿萼的声音道:“大人,李公公来了。”
我没有半分游移,深深点头道:“自是没有错。陛下自有事理,终有一日殿下也会明白的。还记得臣女向殿下说过的孟尝君田文小时的故事么?殿下当时承诺了臣女,要做像田文一样的忠臣孝子。像明天如许的违逆之言,今后千万不成再说。”
南厢的烛火垂垂暗了下来,脱胎瓷灯罩上的五彩牡丹在阴暗的烛光下更加显得浓艳而冷寂。刚搬出去的炭盆正旺,手脚垂垂暖了过来,心底却还是阴冷潮湿。芳馨的面色很丢脸,迟疑道:“女人,皇后已禁足了,也不知圣上作何筹算。”
我指着那碗已经冷透的五福汤道:“撤下去吧。”说着下榻回寝室。俄然一阵晕眩袭上,幸而芳馨在旁扶住。这一瞬的暗中令我心如明镜,“锦素为何肯将这奥妙奉告于我?她固是想报恩,但是也定知陛下将在彻夜的家宴上发难,我哪有机遇将此事流露给皇后?何况,我便是能求见皇后,又怎能将锦素的事说出?没有锦素作证,无凭无据,也不知皇后信是不信。现在倒好,就此囚禁,也省了我一重烦恼。”
天子嗯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传闻你昨日深夜曾派人去求见皇后,倒是何故?”
高曜甚是委曲:“姐姐说的,孤都明白。但是孤也喜好母后……”
高曜恭敬道:“儿臣闻父皇召见,不敢迟误。”
天子沉默。我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径直问道:“臣女大胆叨教,不知娘娘因何事见罪?”
我行礼道:“多谢公公提点。”
我见他涕泪横流,气堵声噎,心中一动,忙将他抱上榻,取出帕子为他擦拭眼泪,又问紧随而来的乳母李氏:“出甚么事了?”
李氏正欲说话,我伸出右手止住她道:“嬷嬷,且让我先说。是不是圣上因为曾娥母子的死问罪于皇后娘娘了?”
不待我开声,高曜自我怀中昂首道:“不是不是,母后都说了她并没有害曾氏,连皇祖母也说母后不是故意的,可父皇还是让母后跪着。孤再也不喜好父皇了!”说罢又哭。
我强抑住心头深深的讨厌,亦冷冷道:“臣女确切未曾读到过。”说着,不由想到今晨的梦境,心底更加惭愧,顿时勇气倍增,“臣女有一言启奏,请皇上恩准。”
我忙道:“那是殿下天生仁孝,聪明过人,臣女不敢居功。”
礼毕,天子放动手中的书册,走下来亲身扶起高曜:“皇儿起得倒早,这么快便来了。”
现在只要李氏和高曜在南厢中,其他宫人都受命守在殿外。李氏脸上的错愕无措一望而知,她勉强平静下来,瞥了一眼绿萼。我忙叮咛绿萼道:“再盛两碗五福汤来,炭盆清理好了么?快些拿出去吧。”绿萼回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