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珠起家仓促:“启禀皇后,臣妾的婚事,家母已有主张——”
易珠虽出身商贾,究竟曾是太宗的颖妃,将她嫁给一个老迈伶人,当真是奇耻大辱。我再也忍不住,起家唤道:“皇后娘娘——”
从守坤宫出来,易珠一起疾行,三步两步冲进了遇乔宫,跨过门槛,她闪身一旁,扶着廊柱哭了起来。我忙命人关上大门,取出绢帕:“好mm,别哭了。这是宫里。”
高旸道:“如许说来,你是不同意遣公主去和亲的?”
启春夙来瞧不起商贾出身的易珠,加上那一日在王府,易珠只图甘心称心,言语间戳中了她的把柄。她讽刺夫君不与她同心一意,她就将她嫁给一个寒微老迈的伶人。我觉得我能为易珠争夺些甚么,不想竟是一场奇耻大辱:“是我对不住mm。”
启春欣然含笑:“越国夫人可谓万事顺利,只少一样,未免美中不敷。”说着看向我,“贵妃聪明,可知是哪一样?”
施哲是在替我受过。我埋下头,双手捂住了脸。掌心一片浓香白腻,胭脂香粉的气味,堆涌在鼻端,清楚是血腥恶臭。施哲官声甚好,高旸当然不会降旨取他的性命。但是这天下有的是希慕天子不成告人之企图的肮脏小人,何况以高旸的心性,又怎容他好端端地去幽州上任?
桂旗笑道:“皇后娘娘传闻越国夫人进宫了,请夫人去守坤宫坐坐。”
启春高高在上,倒也看不见她的神采。她扬起下颌,缓缓吟道:“‘本年欢笑复来岁,秋月东风等闲度。弟走参军阿姨死,暮去朝来色彩故。门前萧瑟鞍马稀,老迈嫁作贩子妇。’自古倡伶便与贩子相配。传闻梨园名伶梁艳生在夫人府中,夫人又爱听戏,本宫便将梁艳生指给夫报酬夫,迟早调教那几个小的,岂不是分身其美?”
易珠去后,我也偶然用膳,只一味坐在窗下发楞。目睹着窗外的银杏叶褪去了明黄的娇丽,变得蔫萎而浑浊,一颗心说不出来的难过。绿萼与银杏在我身前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绿萼俯身在耳边劝道:“女人去求一求圣上,或答应以让皇后收回成命。”
易珠潸然,嗤的一笑:“姐姐若感觉对不住我,就多添些利钱还给我。毕竟我这平生,也只要这点兴趣了。”
易珠方敢上前,拉起我的手道:“人谁不死?姐姐不要动气。”说着拇指在我手心中按了两下,“这宫里几千几百双眼睛盯着姐姐呢。”
我顺势抱住他的腰身,伏在他的怀中:“边疆的景象我也不晓得。随口一说,陛下不必当真。”
易珠颤声道:“加官晋爵!呵,如何会待我如许好?公然是关键我平生!”
易珠的桃花面忽而变得乌黑,她讪讪道:“臣妾惶恐。”
桂旗笑道:“奴婢去守坤宫还不到一个月,皇后娘娘赐名桂旗,汲引奴婢做了中宫执事。畴前的那位桂旗姑姑已经告老出宫了。”
桂旗笑道:“娘娘去了就更热烈了,皇后娘娘必然欢乐。”
我还要再说,却见易珠悄悄摇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微微一笑:“臣妾谢皇后娘娘赐婚。”伏地很久,起家时唇边挂着恭敬笑意,金砖地上倒是两团湿气。
当日,皇后赐婚越国夫人与名伶梁艳生的动静传遍了全部皇宫。施愚性命垂死,易珠所嫁非人,一整晚,我只是坐在暗处闷闷不乐,一杯茶放凉了也未曾喝过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