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子一酸：“臣女都听惠仙姑姑说了。娘娘怎可如此？”
我微微一笑，拔下发间的赤金红宝石胡蝶簪，交给惠仙：“拿着这个代我求见娘娘。”
惠仙颤声道：“大人保管得甚好。只是娘娘的那支却留在了守坤宫，没有带出来。”
高曜道：“玉机姐姐和孤一道归去吧。”
室内另有些炭火未烧尽的阴霾之气，坐久了竟有些头晕。好久不见惠仙下楼来，不由心烦意乱。“屋子里很闷，为何不开窗？”
高曜仍觉委曲，一味低头不语。我晓得他年纪尚小，一时还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陪他悄悄坐着。很久，他扬眸道：“玉机姐姐，你是说父皇还是会让孤做太子的？”
我又问道：“现在天冷，炭火还够么？”
正说着，暗淡的室内木梯震惊，烟尘逸出，本来是惠仙下楼来了。但见她双目红肿，神情委靡，我不觉大惊：“姑姑这是……”
慎媛更加难过：“希冀……我还能有甚么希冀？”
惠升天移半晌，终是不语。我看了芳馨一眼，芳馨忙领着几个小丫头退了开去。我跨进历星楼，掩门道：“姑姑，莫非对我也不能说么？”
午歇后，我带高曜去历星楼看望慎媛。历星楼是济慈宫北面、漱玉斋东面的一座两层小楼，前朝时乃是初级嫔妃所居之地。前朝暴君颇多内宠，历星楼中凡是住着好几位品级颇低却又得宠的女子，实在与冷宫并无别离。裘后退位后自请居此处，很有些与天子恩断义绝之意。她每日不是闲坐，便是去济慈宫奉养太后，独一的兴趣不过是与高曜谈笑两句。是以自从慎媛住进历星楼，我便叮嘱李氏每天午后都带高曜前去存候。
我拿出一幅洁净的胭脂色六棱雪花锦帕，这是我春季初见慎媛时，慎媛赐给我的。我将丝帕折好，放在她的枕边，方将双掌合住她攥着金簪的左手，诚心道：“臣女拙于言辞，无言可劝说娘娘。现在只说一句，皇后也好，宫娥也罢，二殿下不能没有娘亲。”
我起家拍拍裙子，转头笑道：“姑姑何意？”
长发覆在她的右颊上，遮住了眉眼。忽见她肩头一颤，终是将面孔埋在枕上。我看不见她的眼泪，亦不想瞥见：“臣女此来，只是想将这金簪交还娘娘。娘娘曾命臣女好好保管此簪，勿负娘娘的希冀。现在金簪在此，臣女大胆叨教娘娘，可还记恰当初的希冀么？”
见他去远了，我这才问道：“姑姑，娘娘究竟何事？”
慎媛有力地歪倒在床上：“那便好。”说着又叹，“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我累了，想安息半晌，玉机另有话要说？”
我笑道：“臣女和惠仙姑姑有些事要说，殿下先归去可好？”
惠仙俄然泪如雨下，哽咽道：“大人，娘娘很不好。”
惠升天移道：“这……恐怕奴婢无能为力。”
慎媛的右手紧紧攥住黯然无色的锦被，左手握住赤金红宝石胡蝶簪，颤声道：“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也唯有你还肯来看我。”
我松一口气，端端方正行一礼道：“烦请姑姑通报，我想去处娘娘存候。”
高曜道：“孤想给母亲存候。”
昔日小九定是飞奔上楼向慎媛通报，明天倒是面有难色：“回禀大人，娘娘正睡着，恐不能见。”
我叹道：“前些日子我来的时候，并不是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