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桑嗫嚅道:“我不晓得甚么典故……我还小呢……”
长公主又道:“奉侍天家子孙分歧于奉侍妃嫔。你身为女官,既是仆,又是师。不但要顾问伴随,更要教诲指导。你晓得么?”
柔桑抽出一张画来,镇静道:“这个我晓得,夫子讲过。”
但见画上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立于堂下,神采刚毅,据理申述,堂上的官指着地上的钉板,横眉冷目。
柔桑蹙眉道:“这个故事不好听,玉机姐姐,还是说别的吧。”
玉枢哽咽道:“固然不能穿隐翠进宫,但戴着这个香囊,总赛过甚么也没有。这竹报安然的花腔,是我的一片情意。”说着,亲手将香囊系在我的腰间。我甚是打动,日前的些许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柔桑嘻嘻笑道:“怕甚么,母亲又不在这里。”说罢直嚷着要听故事。
我将画推到高旸面前,恭敬道:“也请世子抽取一张,奴婢们洗耳恭听。”
玉枢笑道:“若真说不出,尽管叫玉机替您说一个新奇风趣的。”
我盈盈拜下:“女儿服膺。女儿若能当选,定不忘父亲平日的教诲。察言观色,谦恭勤谨,以保全本身为要。若余一丝能为,定以灿烂朱氏门楣为己任。奉侍双亲,照顾幼弟。还请父亲母亲放心。”
高旸睨我一眼,向玉枢和柔桑道:“玉机读书贪多嚼不烂,焉知不会忘典?梨花忘典,正应了本日之事。”玉枢与柔桑相视一笑。我撇一撇嘴,不睬会他。
高旸笑道:“本日她已经说了最好听的典故了。你不明白,表哥归去渐渐说与你听。”说罢向我凝睇半晌,与柔桑前呼后拥地分开了。
柔桑顿时展颜,鼓掌道:“如许好,玉机姐姐快拿画来。”
眼底浮上热泪。忽听内里慧珠说道:“殿下,时候到了,车马齐备,玉机女人该出发了。”
我将白玉珠双手奉上,长公主推却道:“留着吧。世事无常,留意看吧。”只见玉珠质如飘絮,溶溶如月色在手心打转。只听她又道:“这羊脂白玉珠是王妃所赠,世子甚为钟爱,你要好好保存才是。”
咸平十年四月初二,是我入宫应选的日子。这一日春阳煦煦,暖和恼人。我上着丁香色木槿暗纹绸衫,下着紫藤长裙,外笼银纱,以紫晶坠裾。动有潋滟柔光,行若深涧流水。母亲为我梳了一对螺髻,两颊贴上梨花钿。稚嫩圆润的脸庞虽娇美,却多了一双呆板无趣的笑靥。我的发丝未够结实,是以平时并不梳髻,只用发带绑束。现在高挽双髻,略加妆饰,仿佛一下子大了好几岁。
玉枢赶紧开解柔桑:“那么多画,此中定有亭主晓得的,一会儿定让亭主先挑。”柔桑还是怯怯:“如果我还是说不出呢?”
世人大笑。高旸俄然道:“玉枢莫非有志成为贤妃么?可现在进宫的是玉机,若要成为贤妃,也当是玉机。”
我和玉枢立即拍掌喝采,高旸道:“柔桑的年纪固然小,但是也很有学问。”柔桑喜滋滋地暴露天真的笑容。
柔桑朗朗道:“这画说的是诸娥救父的故事。前朝有一个女孩叫诸娥,她才八岁。她的父亲被一个恶官冤枉,说是贪污了朝廷的粮饷,被判了极刑。诸娥和娘舅为替父亲伸冤,前去都城告御状。京官接了状纸,却说民告官必得熬过滚钉板之刑。诸娥毫不踌躇,忍住剧痛,挨过科罚,终究为父亲湔雪沉冤。这便是诸娥救父的故事。今后今后,如有哪个女孩事父母至孝又刚烈不平,便将她比作诸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