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一只脚,不断地踢着裙角的紫晶:“女儿更喜好隐翠。”
我忍不住问道:“玉枢将来也要入宫么?”
玉枢笑道:“若真说不出,尽管叫玉机替您说一个新奇风趣的。”
我赶紧退后一步,慎重拜下:“奴婢恭听长公主殿下教诲。”
高旸不睬她,将画儿倒扣在桌上,向我笑道:“这手足情深的典故,我说得对不对?”
柔桑奇道:“甚么叫作三代末主乃有婢女?莫非不是统统的主君都有婢女的么?”
高旸笑道:“本日她已经说了最好听的典故了。你不明白,表哥归去渐渐说与你听。”说罢向我凝睇半晌,与柔桑前呼后拥地分开了。
我和玉枢立即拍掌喝采,高旸道:“柔桑的年纪固然小,但是也很有学问。”柔桑喜滋滋地暴露天真的笑容。
长公主又道:“奉侍天家子孙分歧于奉侍妃嫔。你身为女官,既是仆,又是师。不但要顾问伴随,更要教诲指导。你晓得么?”
玉枢顿时满脸通红,低头道:“奴婢讲错。”
我进屋取了旧画,柔桑一把抢了去。玉枢一面帮她翻找,一面笑道:“亭主莫急。”
我不觉讨厌:“我既画了,姐姐就能说,有何讲错之处!”说着翻出一张画,但见一美人坐在镜前细细刻画两颊的红梅,“这张典故,叫作梅花妆。”
长公主俄然俯下身来,一缕暗香缭绕不断。不知怎的,我俄然出了一身盗汗。只听她沉声道:“你今后的门路,并非一帆风顺,说不定权倾天下,又说不好成了阶下之囚,一文不名。”
眼底浮上热泪。忽听内里慧珠说道:“殿下,时候到了,车马齐备,玉机女人该出发了。”
高旸笑道:“明天玉机mm入宫,我如何能不来送送?是以特向先生乞假。”
当下玉枢冷静抽了一张。画上一个帝王打扮的男人高坐在步辇上,向地上一个宫嫔模样的女子伸出右手,女子鄙人推却。玉枢浅笑道:“这叫作却辇之德。汉成帝聘请班婕妤同乘,婕妤道,贤圣之君皆驰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5],因此推却。后代用却辇之德比方后妃之德。”
高旸慎重道:“那也一定。你若不做嫔妃,十年以后,便能出宫。到当时,孤还在这里等你。”他极快地在我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口说无凭,以此为证。”说罢拔腿便跑了。
心中有淡淡的离愁别绪。我微微一笑:“世子即便曲解了奴婢,奴婢又为甚么要恼?入宫以后,想要再和世子随便说说话,也是不能的了。”
柔桑长长的睫毛似蝶翼忽闪:“甚么好东西?”
公主微微一笑,诚心道:“孤向来看重你,一来,你是忠仆以后,二来,你确是好孩子。孤冷眼看着,玉枢虽为长姐,却还不如你内心有主张。”说着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家常的赤金束发金钗在发间微微一闪,“你本日一去,出息似锦,若得了繁华,可别忘了府中旧人。”
我将玉珠笼在腕上,恭声答道:“是。”
但见画上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立于堂下,神采刚毅,据理申述,堂上的官指着地上的钉板,横眉冷目。
哐啷一声巨响,蔷薇架竟然被他撞倒在石子漫铺的巷子上,蔷薇花如流火在地上蜿蜒。我伸掌一看,本来是一串羊脂白玉珠。
高旸摇一摇折扇:“可惜我就没有如许的好哥哥,一心一意地待我,将好东西都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