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旸道:“这个好,既有画能够看,还能够听典故。”
我心中不舍,流下泪来。
高旸嘻嘻笑道:“姑母别恼,侄儿领罚就是。玉机mm,你出来一下。”说罢也不等长公主点头,不由分辩便拉着我分开了上房。几个内侍要跟上来奉侍,都被他打发还去。我二人一口气奔到后花圃的蔷薇架旁。
柔桑抽出一张画来,镇静道:“这个我晓得,夫子讲过。”
柔桑长长的睫毛似蝶翼忽闪:“甚么好东西?”
柔桑奇道:“甚么叫作三代末主乃有婢女?莫非不是统统的主君都有婢女的么?”
长公主携起我的手,亲身送我到门口。父母早已和婢仆们候在道边。母亲一见了我,眼圈立即红了。长公主握住我的手,缓缓道:“愿玉机的丰度才德为人赏识,有朝一日衣锦荣归。你的双亲姐弟,乃至于孤,都以你为傲。”
只听呼啦一声,高旸几近是摔帘子闯了出去,草草向长公主行了一礼。长公主斥道:“如何如许慌乱,一点亲王世子的教养也没有!明天不消读书么?如何这会儿有空过来?”
高旸如有所思,并不说话。柔桑不解:“玉机姐姐,我听不懂。”我点头道:“待亭主长大些天然明白。”
我低头道:“奴婢一早言明,入宫只是做个侍读的女官罢了。”
我盈盈拜下:“女儿服膺。女儿若能当选,定不忘父亲平日的教诲。察言观色,谦恭勤谨,以保全本身为要。若余一丝能为,定以灿烂朱氏门楣为己任。奉侍双亲,照顾幼弟。还请父亲母亲放心。”
正说着,忽听门外小丫头道:“信王世子到了。”
我和玉枢立即拍掌喝采,高旸道:“柔桑的年纪固然小,但是也很有学问。”柔桑喜滋滋地暴露天真的笑容。
我伏地叩首,一一领受。长公主微一抬手,我缓缓站起,端立一旁。长公主笑道:“柔桑舍不得你,她下了课就过来与你告别。”
玉枢笑道:“这里谁忘典了?”
当下玉枢冷静抽了一张。画上一个帝王打扮的男人高坐在步辇上,向地上一个宫嫔模样的女子伸出右手,女子鄙人推却。玉枢浅笑道:“这叫作却辇之德。汉成帝聘请班婕妤同乘,婕妤道,贤圣之君皆驰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5],因此推却。后代用却辇之德比方后妃之德。”
我缓缓道:“武则天每对朝臣,令上官婉儿伏于裙边做书记。某日婉儿猎奇,昂首窥测群臣,被武则天以镇尺击伤脸颊。伤愈后留疤,婉儿便以梅花贴在双颊,遮饰疤痕。谁知这竟为她增加清丽之色,梅花妆自此流行宫闱,传至本朝,深受女子的钟爱。”
柔桑嗫嚅道:“我不晓得甚么典故……我还小呢……”
柔桑蹙眉道:“这个故事不好听,玉机姐姐,还是说别的吧。”
高旸摇一摇折扇:“可惜我就没有如许的好哥哥,一心一意地待我,将好东西都让给我。”
蔷薇花悄悄绽放,暗香袅袅。紫晶坠角流光盈盈,化出如梦如幻的雾气。我与他一时冷静无言。很久,高旸道:“玉机mm,孤原觉得你一心想入宫为妃。自忘典之日,孤方知你志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