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岁春季,升平长公主因擅自出宫被太后禁足漱玉斋旬日;向太后存候时,升平曾早退好几次;端五节家宴,升平仓猝打扮,姗姗来迟;天子亲征,她的小内监因私行出宫,在掖庭属被打了十杖。另有好些细藐小事。只是因为她总能拿出精彩绣品分赠各宫,以是一向无人思疑。
今晚红芯值夜。她穿戴中衣,披着一件红绫小袄坐在榻上剥橘子。将拨下的橘子皮放在早已备好的小簸箕中,笑嘻嘻道:“剥下来的橘子皮,能够制成陈皮,到了夏天做陈皮荷叶茶,冰镇的更好,能够消暑健胃。女人夙来怕热,喝这个是最好不过了。”说着将橘瓣掰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小碟子里。
我恭谨道:“臣女服膺。但如果长公主看破臣女,又当如何?”
桓仙是周贵妃的贴身侍婢,传闻是从北燕带过来的亲信,畴前叫做茜草。自从主母封了贵妃,便从了惠仙与穆仙的名字,改名为桓仙。正欲下榻,忽又听桓仙在外道:“朱大人万安。奴婢夤夜来此,冒昧莫怪。只因事情告急,请容奴婢密谈。”
周贵妃叹道:“若再劝不住,只好由他们去闹,此乃天意,不干你事。”
我想了想道:“采薇自是不会给长公主写如许的信,只怕是替人传信,代为粉饰。长公主从春季开端读书刺绣,那些绣品,该当都出自采薇之手,用以掩人耳目。而长公主本身,恐怕……”前面“出宫幽会”四个字,我没有说出口。
竟然要用一封空缺的信骗开漱玉斋的门。沉闷数日的心如湿封的泥土,萌蘖出暗笑的花。如许一封空缺的信,亟待我去填满。真真假假,又有谁知?
桓仙言谈高雅,语气和顺诚心,我顿时心生好感,忙站起家见礼道:“玉机何德何能,敢当此重担?何况此乃两宫家事,玉机不敢置喙。唯有请贵妃娘娘指导一二,玉机代为传话,庶几可为。”
周贵妃恭敬道:“儿臣已向朱大人一一申明。”
橘子皮被撕成梅花形,暗香扑鼻。我一时髦起,便拿了针线,将五瓣橘子皮从顶部缝合,又塞了一截小蜡烛头出来,如此便做成了一盏小小的橘灯。橘皮被内里的火光照得通透起来,如小儿的圆脸普通,红彤彤的煞是喜人。因不透气,烛火很快灭了。
红芯见我神情不善,嗫嚅道:“奴婢只随口说了一次……”
桓仙笑道:“大人过谦。娘娘还记取女人救下于大人的功绩。又知大民气机敏捷,辩才了得,又肯济人困厄,想来不会推让。若能压服长公主,减缓兄妹间的僵局,便是大功一件。请大人明天一早去济慈宫,太后与娘娘另有话要叮嘱大人。”说着站起家,“夜深了,奴婢告别。”说罢行了一礼。
门口站着两个内官,见来人是太后宫里的,忙向两边一让。宜修道:“奴婢就不随大人出来了,免得好事。”宜修是太后的侍婢,长公主若看到我与宜修在一起,多数不会晤我。我点点头,叮咛芳馨也留在内里,只带了红芯进了漱玉斋。
桓仙道:“事情是如许的。升平长公主因擅自出宫,现在在漱玉斋中思过,本来还要重重惩戒长公主身边的一干奴婢,因太后和两位贵妃讨情,总算是免了。明天上元佳节,陛下不忍太后忧心伤怀,一大早便亲身去了漱玉斋,下旨撤了禁令,并说已选好了驸马,过了节便要指婚。太后听了很欢畅,本拟欢欢乐喜地过节,谁知长公主生性倔强,传闻陛下指了驸马,便负气不肯赴宴,更以绝食威胁。陛下大怒,当即拂袖而去。太后与娘娘非常焦心,亲身去漱玉斋劝过,哪知长公主更加连太后也恼了,只说太后不疼她。又说娘娘只知趋奉陛下。如此哭闹一番,太后又气又急,娘娘也说不上话。传闻长公主已是一日水米未进,将本身关在房中谁也不见。娘娘便向太掉队言,寻个不相干的人去劝说长公主,或许长公主肯见。想来想去,也只要大人堪当此任。素闻大人敏而好学,见地不俗,还望勿要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