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监笑道：“皇后娘娘畏热，种了葡萄好遮阳。且宫里有一半人都爱吃，到了春季结了串子，请圣上和皇后亲身摘下咀嚼，也是一乐。”
锦素低低道：“我晓得，娘娘是待我好。但是赐婚也就罢了，何必如许早便嫁？再等两年不好么？”
我一笑：“我畴前只是思疑罢了，明天方始确认。”
芳馨道：“本来女人早就晓得！”
锦素怒道：“姐姐为何如许说？莫非姐姐情愿嫁给一个素未会面的人？姐姐自发得和那位信亲王世子已定了姻缘，就如许讽刺mm！”
芳馨道：“圣旨未下，女人如何如许必定？”
我脑中一片茫然，竟不知如何作答，很久方道：“贵妃娘娘一贯疼你，你去求她，她怎能不允？”
我笑道：“灵修殿中，扫榻以待。”
锦素叹道：“娘娘看起来和婉，实则固执。只说此次出征的事，陛下本是不准的。可娘娘对峙要去，陛下也无可何如。连天子都没体例的事，我又能如何？”
本来是葡萄，不是紫藤。白鹄游弋，紫英飘飞，我坐在花架下捧着一册《新语》。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李演道：“朱大人和于大人都在书房外候旨。”
天子道：“很好。朕要好好褒赏她。”又问侍从，“朱大人和于大人来了么？”
锦素道：“娘娘说，女孩子毕竟是要嫁人的。趁她还在圣上心中有点分量的时候，早日寻一门好婚事，她也就放心了。”
我顺手将榻上狼藉的册本拾掇整齐：“我可不敢想这些。安循分分地将差事办好，也就是了。”
锦素道：“姐姐向来悲观，为安在婚姻之事上如许悲观？”
我在镜前卸下钗环，散下长发。烛光幽幽，一张脸半明半暗。“贵妃是至心待她，如许早便为她谋定了前程。”
沉默很久，天子方问道：“小小年纪竟懂这些，都是太傅教的？”
回到灵修殿，芳馨忙领世人向我叩首道贺。待世人散去，芳馨一面帮红芯摆膳，一面笑道：“畴前还感慨不知几时才气升做正六品女校，能够到外宫去看戏，现在这就来了。”见我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不由奇特，“女人一举升做正六品女校，是大丧事才是，怎的……”
锦素又有些怒不择言了。我也不恼，只是柔声道：“我并不是讽刺你，而是至心实意为你欢畅。早些出宫嫁人，实是一种福分。我不懂你为何如许活力。”
忽见锦素红了脸，低头玩弄腰间的白玉扣，好一会儿方对若兰道：“你出去和绿萼她们逛逛再来。”待若兰出去，锦素还是低眉不语。
芳馨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如何说？”
我抛下书卷，淡淡道：“舍不得又如何？这一次为青阳公主选女官，说不好还要为长宁宫加选一名。”
心头一紧，周身一热复又一冷。只听天子道：“朱女史常常教你这些么？”
芳馨想了想，欣喜道：“就算不再奉侍殿下，那也没甚么。”
我想了想，用心道：“皇太子殿下也答得很好。可殿下不是说要在父皇面前装胡涂的么？如何答得和皇太子殿下一样好？”
并非高曜“藏拙”，高显既“观点完整”，偏要高曜再说些新意来，实在是能人所难。很久，方听高曜道：“儿臣觉得，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比如汉将冯奉世[84]集西域诸国兵万五千人，一举攻陷莎车国，不费大汉一兵一卒，此功尚在甘延寿与陈汤之上。更不消说大汉首任西域都护府郑吉[124]和后代投笔从戎的定远侯班超[85]了。不战而攻城略地，此方是功业盖世、折冲万里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