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抬头细观金水门。但见城门深凹在宫墙以内,构成一个瓮城。城门两侧的宫墙上东西相对两座巍峨门楼,足有三层之高。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遐想当年高思谚带领兵士,在此居高临下,以子母微炮不竭轰击,叛军焉故意机?我又望向正北方的外城玄武门。若当时玄武门紧闭,这便是绝好的瓮中捉鳖之所。玄武门楼头再布下伏兵,南北夹攻,内城稳如泰山。天时和器利,有谁堪敌?
我笑道:“姐姐得贵妃赏识,此次必能被选。”
掀起窗帘,但见朱墙耸峙,绵绵不尽。碧瓦湛湛,流光溢彩。忽见右首宫墙的色采变得光鲜起来,仿佛是新粉刷过普通。我不由问道:“这墙色倒还新奇,叨教是甚么原因?”
王大娘道:“是。女人统统谨慎。”
锦素点头道:“订婚王是我朝第一任神机营都统,于火器、剑术都精研精通,传闻文武双全,只可惜英年早逝。贵妃自幼读书,九岁便开端理家,不但深得太后疼惜,更加北燕天子收为义女,三封而为剑平公主。若论出身,本朝贵戚之女无出其右;若论聪明才具,只看她多年来圣宠不衰,便可见一斑。”
这番欣喜之语,也是对本身说的。可否当选,并非不在乎,而是无从在乎。淡淡的伤感满盈开来,遂不约而同转了话题。
定川殿高阔,以九根盘龙木柱支撑,高逾三丈。殿门与长窗敞开,殿中青帷随风拂动。上首一张楠木雕龙宝座。上有匾额,誊写“九德咸事”四个大字。
门官笑道:“下官名叫李瑞。女人且等一等,下官去唤肩舆。”说罢回身进了值房。
李瑞道:“女人有所不知,这第八位女人是自幼长在宫中的,是以并不从下官这道门进宫。”说罢翻开轿帘。我上了轿,李瑞送我去内宫北门。
守门官道:“下官带您进城。这里是外城,内城门还要向东南走上一里多地呢。”
李瑞在外道:“女人,请下轿。”话音刚落,一个内侍掀起轿帘,接着一个宫装女子上前扶我。只见她约莫和母亲差未几年纪,身着藕荷色半袖纱衫,挽着快意高髻,簪着两朵杏色宫花。端倪清秀,神态可亲。
芳馨笑道:“女人好学问,奴婢的名字是陆贵妃起的。”
忽听芳馨笑道:“这一面蔷薇是陆贵妃命园匠栽种的。”
我昂首打量四方。修德门西边是一排值房,东边是捣练厂,乃是宫人们浣洗衣衫的处所。捣练厂的侧门朝值房开,几件乌黑的纱衣和披帛晾在竹竿上。晚风阵阵,纱衣如雾气飘零。
我恍然道:“十年前……”
转过大禹治水浮雕照壁,芳馨扶我走进一处非常宽广的院落。主殿坐落在约丈许高的石台上,甚是深阔。两侧配殿略低,但也筑于十来级石阶之上。墙角立了几只贮满水的影青釉大瓷缸子,正中一棵大槐树有车轮粗细,已斜斜倾倒,用石柱支撑。槐树四周以空心白瓷砖围住,落日下莹莹如玉。枝叶横逸在东配殿上,郁郁葱葱。树下一张石桌、数只石墩。
我欣喜道:“豪杰不问出处。既来到这陂泽殿,大师都是一样的人。且本朝也不是只问出身不问才德的,不然你我怎能站在这里?”
锦素点头道:“只要新年的时候,贵妃才召我去问问功课。若说常见娘娘的,外臣里,只要禁军神机营统领邢将军的令媛,她是贵妃的入门弟子,跟着贵妃学习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