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家,袖手不敢接。天子温言道:“别怕。”只觉手背一暖,天子拉起我的右手,将纸笔一并塞到我手中。我身子一跳,不觉退了一步,跌坐在杌子上。我游移着不敢下笔,心头如同时擂响了万千战鼓,耳边一阵轰轰乱声。
我牵过身边的嫩枝,悄悄击打动手心。叶片在洁白的手心轻巧跳动,仿佛不谙世事、娇养无知的芳华旧事。四年前初见长公主时的别致与冷傲至今影象犹新。“长公主畴前是多么仙颜,容颜被毁,于女子来讲是生不如死的惨事。”
天子道:“皇太子在桂园会不会是为人所害?”
天子的手指笃笃敲着阿谁“慎”字:“身后之人,是谁?”
升平嘲笑道:“是么?大人倒说说,孤有何后福?”
我忙道:“梦见义阳公主的,确是李大人。臣女只是不忍心见封大人、苏大人、于大人无辜被责,故此苦苦思考,方偶有所得。幸而天不幸见。固然小虾儿始终不肯认罪,但他暴毙于街巷当中,足以申明此人身份分歧平常,伏请陛下明察。”
我赶紧跪下恭送。直到天子出了仪元殿,我这才站起来。谁知腿上一软,又跪坐在地毯上。盗汗如麻,头大如斗。耳边嘤嘤而鸣,面前昏黑一片。小简和绿萼赶紧出去扶起我道:“大人快起来。”
升平道:“那不过是他们用心放出去的动静,好让皇兄知难而退罢了。城中粮草只够三月之用,不然怎会有百姓军士逃出城去投降?”
升平道:“厥后,便只剩了孤和沅芷相依为命,每天只要少得不幸的一点吃食。幸亏他们倒没有把……他们……端给孤吃。”说着微一摆手,身边的侍女赶紧扶起她喝水。
我忍不住轻呼,忙掩口吞声。升平又道:“朱大人想晓得她是如何死的么?”
我猎奇道:“臣女听闻,他们把殿下押上城楼,几乎摔了下去。”
天子浅笑道:“本来朕看了这封奏折,是要宣召李瑞的。是贵妃说,李大人问不问不要紧,倒是朱大人不得不问。”
我胸口一闷,目炫头晕,不由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她的声音安静如水,感喟柔如清风,那一点沙哑暗沉是恰到好处的装点,是帝国公主明丽光辉的生命华锦上一点烽火的焦灰。我低头道:“是。”
我叹道:“长公主回宫,我们总该来存候的。见不见是她的事情。”
我谢恩,端方坐在天子下首。只听天子又道:“朱大人与四年前刚进宫的时候比拟,似已大不一样。”我不解,只得低头不语。面前的玄色青龙靴落拓地叠在一起,天子的口气更加轻松随和,“只要在御前拘束这一条,从未变过。”说罢从身边的小几上拿起一本奏疏,“朕请朱大人来,是有要事相询。朱大人先瞧瞧这本奏章。”
天子点头道:“甚好。”说罢悄悄拍了两掌,李演走了出去躬身唤道:“陛下……”
绿萼道:“幸而她是位公主,驰名医顾问,不然伤成如许恐怕活不下来了。”
一回到永和宫,芳馨便迎上来道:“早膳已然备好了。”我不睬她,昏昏沉沉地走入寝殿,一头倒在叠得整整齐齐的福字被上。绵软丝滑的缎子附在脸上,有一种堵塞的快感。芳馨跟出去道:“女人这是如何了?陛下说甚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