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低道:“臣女先前查探公主溺水之事,有所忽视,现在稍稍弥补,不敢居功。”
我忙道:“臣女不敢。”
我答道:“小虾儿在医馆暴毙,当命有司秉公勘查,如此最是公道。”
地毯上有飞尘的气味,我被呛得咳了一声,安静好一会儿,才站起家来重新坐下。天子笑道:“如许大一件功绩,你为何要让给别人?”
我忙道:“梦见义阳公主的,确是李大人。臣女只是不忍心见封大人、苏大人、于大人无辜被责,故此苦苦思考,方偶有所得。幸而天不幸见。固然小虾儿始终不肯认罪,但他暴毙于街巷当中,足以申明此人身份分歧平常,伏请陛下明察。”
玉茗堂的东偏殿和耳房之间的隔墙被拆掉了,改革成一间阔朗的寝室。升平长公主的卧榻在寝室最深处,隔在重重纱幕以后。升平长公主畴前住在楼上,现在因为腿脚不便,便挪在东偏殿居住。两个宫女渐次掀起纱幕,引我在最后一层幕前停了脚步,又搬了一张座椅放在我身边。阳光随我身影而入,似要化开这遮挡春意的最后一片坚冰。红木卧榻上高悬的枣色帷帐,被半透的白幕晕成一朵暗淡恍惚的残花。
天子道:“皇太子在桂园会不会是为人所害?”
我赶紧跪下恭送。直到天子出了仪元殿,我这才站起来。谁知腿上一软,又跪坐在地毯上。盗汗如麻,头大如斗。耳边嘤嘤而鸣,面前昏黑一片。小简和绿萼赶紧出去扶起我道:“大人快起来。”
我徐行走入漱玉斋,朗声道:“永和宫女校朱氏拜见升平长公主殿下。”西首秋千架上的宫女仓猝起家走了过来,屈膝道:“朱大人万福。待奴婢前去通传。”
升平道:“那不过是他们用心放出去的动静,好让皇兄知难而退罢了。城中粮草只够三月之用,不然怎会有百姓军士逃出城去投降?”
漱玉斋还是楼宇巍峨,花草富强,与升平长公主远嫁之前并无二致。玫瑰花还没有开,花匠们正薅草除虫。东边的小池中,十几尾红白锦鲤浮在浅水悠游。西边的秋千架上,坐着一个白衣宫女,正支颐发楞。其他宫人一概不见,全部天井当中,只要枝叶扭捏的簌簌轻响。
我站起家,袖手不敢接。天子温言道:“别怕。”只觉手背一暖,天子拉起我的右手,将纸笔一并塞到我手中。我身子一跳,不觉退了一步,跌坐在杌子上。我游移着不敢下笔,心头如同时擂响了万千战鼓,耳边一阵轰轰乱声。
我微微松一口气,双手接过奏章,展开细读。这是李瑞的奏章,说话朴素,笔迹却矗立娟秀,倒似出自女子之手。奏疏上说,掖庭属左丞李瑞,某夜梦见义阳公主在冰下展转摸索,似有所诉。醒来后心中难安,疑虑颇深,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就教内宫朱女校。朱女校沉思熟虑,批示若定,料事如神如此。后将抓捕、诱供、跟踪、灭口之事一一详细申明。
不知怎的,望着他的眼睛,我的心竟宁定下来:“陛下所言甚是。她不会,焉知她身后的人也不会呢?”
我强忍泪意道:“殿下罹遭大难却安然回朝,必有后福。”
天子道:“无妨。贵妃还说,你定是想推功于人,谁知这位李大人却也不肯专功,便写了这么一封分歧常理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