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陪客人们喝酒,很晚才回到后边月娘房中。月娘奉告了瓶儿颠仆的事,西门庆仓猝走到前边来看望瓶儿。瓶儿睡在炕上,面色蜡黄,扯住西门庆的衣袖只是落泪。西门庆只得劝道:“我明日一早使小厮去请任医官来看你。”当夜,西门庆就在瓶儿劈面的床上睡了一夜。
弓足才教春梅罩了灯睡下,见西门庆出去,说道:“奇怪,哪阵风儿刮你到我这屋里来了?你本日往谁家吃酒去来?”
瓶儿说道:“你去,免得屈着你那心肠儿。她那边正等得冒火哩。”
西门庆说道:“我的心肝,我内心舍不得你,只要和你睡,如之何如?”
过了五日,二十七日凌晨下葬。西门庆不让瓶儿去,留下孙雪娥、吴银儿几个在家伴随。那瓶儿见不放她去,追着棺材放声大哭,一口一声叫着:“不来家负心的儿!娘的心肝!”几声叫来,声气便哑了,中间人一时没扶住,一头撞在门底下,把粉额磕破,金钗坠地。吴银儿和孙雪娥从速向前搀扶起来,用汗巾儿揩去血迹,劝归后边。
“没有?你指着肉身子赌个誓。”
玉楼说道:“原是申时生,还是申时死,日子又不异,都是二十三日,只是月份差些,圆圆的一年零两个月。”
弓足说道:“另有哩,谢你在家照顾了他老婆了。”
偏这几日,来保押的南京货船又到了,门面装潢一新,西门庆一向在忙着缎放开张的事,也就顾不下瓶儿这头。初六这日,韩道国两口儿商奉迎,请西门庆赴家宴,席上叫了一个唱曲的。西门庆见唱曲的唱得好,问了名字叫申二姐,二十一岁,便故意叫去家中给瓶儿唱曲散心解闷。席散,韩道国自去铺子里安息,西门庆与王六儿寻欢一场,到家已有二更气候,径走到瓶儿房中,把请申二姐来家唱曲的事说了,又安慰了瓶儿几句,就要叫迎春来脱衣裳,和瓶儿睡。
不一会,接申二姐的肩舆到了。众女眷都在席上坐着,西门庆也不去衙门,与月娘坐了上席。瓶儿强打精力,陪坐西门庆身边,世人让她酒儿,也不大好生吃。月娘劝她铺高兴听曲,玉楼提出让瓶儿点曲儿,瓶儿不肯。这时,应伯爵、常时节来访,西门庆离席出去驱逐,临走要申二姐好好唱个好曲儿给瓶儿听。瓶儿见世人美意,只得点了一个曲。那申二姐亮开喉咙唱了起来。月娘又亲递了一盅酒与瓶儿,瓶儿不敢违阻了月娘,勉强咽了一小口。坐未几时,瓶儿自发下边一阵热热的来了,从速离席往屋里去。回到房中,一坐上净桶,下边似尿普通地流将起来,顿时,面前发黑。瓶儿自知不妙,起来穿裙子,俄然一阵旋晕,站立不住,向前倒下,一头撞在地上,不省人事。幸亏迎春立于一旁,从速叫了奶子,二人把瓶儿抬到炕上,使绣春快对月娘说去。月娘听知,撇了酒菜,与众姊妹仓猝走来看视。迎春揭开净桶,月娘一瞧,唬了一跳,说道:“这是她刚才吃了那口酒,助赶得她血旺,流了这些。”说完,一边安排煎灯芯姜汤灌她,一边使来安儿去请西门庆。
西门庆让她说,本身上了床,脱了衣裳。弓足伸手把他裤子扯开,去摸那话,说道:“你还嘴硬,现放着不语先生在这儿作证,真不知你和那淫妇怎的弄耸,都成这个模样。你敢赌个誓,就算你好胆量。论起来,盐也是这般咸,醋也是这般酸。如果由着你的意儿,你要把天下的老婆全耍遍了才罢。幸亏你是个男人,如果个老婆,定是养遍街,睡遍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