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门庆听了月娘说的猫惊官哥的事,气得满身颤栗,直冲到弓足房中,见弓足正坐在炕上抚弄那雪狮子猫,不由分辩,从弓足怀中夺过猫来,提溜着猫的后脚,走向穿廊,抡起猫来往石台基上狠狠一摔,只听那猫尖叫一声,“咔嚓”,脑浆迸万朵桃花,满口牙零噙碎玉。西门庆把死猫往地下一扔,走了。
瓶儿已是醒来,不让来安去请西门庆:“休要大惊小怪,打搅了他陪客人。”
乔大户娘子说道:“亲家,怎的这般说话?孩儿们大家寿数,那个保得厥后的事?常言先亲后不改。亲家门又不老,今后愁没子孙?须渐渐来,亲家也少要烦恼了。”说毕,作辞回家去了。
瓶儿说道:“我下边不住地长流,丫头火上还替我煎着药哩,你往别人屋里睡去吧。你看我都成甚么模样了,只要一口游气儿在这里,还来缠我。”
西门庆走到瓶儿房里,又叱骂迎春、快意儿:“我教你们好生看着孩儿,怎的教猫唬了他,把他的手也挝了!又信那刘婆子老淫妇,把孩子灸得这模样。若好便罢,不好,把那老淫妇拿到衙门里,拶她两拶!”
瓶儿血枯感夫君
月娘世人哭了一会,在旁劝她。
“伴计家,那里有这事理?”
“韩伴计打南边来,见我没了孩子,一者为我解闷,二者谢我照顾他在外边走了这遭备了一席,请我坐坐。”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走来,见她把脸也抓破了,滚得宝髻疏松,乌云狼藉,便说道:“休要哭了!他既然不是你我的后代,干赡养他一场。他短折死了,哭两声,丢开罢了。如何只顾哭了去,又哭不活他。你身子也要紧。现在抬出去,好叫小厮请阴阳来看。”又问月娘世人:“那是甚么时候?”
这日,已是玄月初旬气候,金风淅淅,苦楚寒骨。瓶儿夜间独宿房中,银床枕冷,纱窗月浸,不觉又思惟起孩儿,唏嘘长叹,似睡不睡,恍恍然好似有人弹响窗棂,瓶儿呼喊丫环,都睡熟了不答,乃自下床来,倒靸弓鞋,翻披绣袄,开了房门,出户视之。仿佛瞥见花子虚正抱着官哥儿在叫她,说是新寻了一座房屋,要她同去居住。瓶儿舍不得西门庆,不肯去,又要本身的孩儿,双手去抱,被花子虚一推,颠仆在地。惊醒过来,又是南柯一梦,吓出一身盗汗,呜哭泣咽哭到天明。
中间奶子快意儿俄然向前跪下,哭道:“小媳妇有句话,不敢对娘说。本日哥儿死了,乃是小媳妇没造化。只怕今后爹与大娘打发小媳妇出去。小媳妇男人汉又没了,那里投奔?”
瓶儿说道:“你不看看孩儿病得这么重,孝敬是医家,她也巴不得孩儿好哩。”
弓足说道:“另有哩,谢你在家照顾了他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