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板滞地动下嘴唇,说道:“宫里出来的东西,不好给人吧。”
就这么点聘礼也值得大惊小怪?老太太不屑地瞥撇嘴,看向孙家媳妇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袁福儿接过来,他是办事办老的人了,一看便笑:“赵家真成心机,连一只碗、一双筷子都写上去了,看着样数多,都是虚头巴脑充数的东西。——你们如何不把针线盒拆开写,一根针、一团线,又能多写一页。”
可赵家能有这份家业,也是几代人辛辛苦苦省出来的,想她刚嫁到赵家时,只要逢年过节才有几个荤菜吃。
孙管家站在她身边,悄声说:“李家姑爷说他另有一块龙涎香,太打眼,不好写到票据里。”
老太太本想质疑几句,却看到锦盒上的黄绸,顿时内心格登一下,失声叫道:“这是御赐的东西?”
老太太哼了一声,举头踏进房门。
赵老爷仿佛没听懂他的调侃,携着他的手笑呵呵说:“贤婿,二位,请随我去书房略坐。我已叫人备下酒菜,不要急着走,我们要商讨下明日的章程。奎儿,你也来。”
更让她吐血的是,大孙子竟点头赞成,“你考虑得非常。”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一声“慢着”,赵老爷急步跑出去,前面跟着满头大汗的孙管家。
想想要出一大笔银子,老太太的心在滴血。
014
李诫底子不在乎她的目光,起家笑道:“东西噜苏不怕,我也不是妄图女方嫁奁的人。大舅哥,我们一块儿去瞧瞧?”
赵奎看着祖母,不明以是。
孙总管嘲笑着踅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老爷说要给大蜜斯购置一份面子的嫁奁,就算比不上龙涎香的代价,也不能叫人笑话。”
老太太内心已认定她胡乱传话,低声喝道:“我晓得你们这些碎嘴的婆子,最爱夸大其词无事生非,搅得主子们不得安宁,你们好站干岸看笑话。等会儿看我如何清算你!”
一页罢了,老太太内心先轻视几分,细心再看,上面也没有写着甚么香之类的东西,她内心便有了数。
方才孙家的焦急报信,她男人的话也没听清楚,焦炙下更想不起来,支支吾吾说:“甚么香来着?……就是那种挺宝贵的香。”
相对这份聘礼,先前的嫁奁岂止是寒酸,的确是不堪入目,如果传到晋王爷耳朵里,赵家不止颜面扫地,恐怕还会影响赵老爷的名声宦途。
这边李诫早已把她的神采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往椅背上一靠,扬声道:“老太太,明儿个就要迎亲,我看赵家也没如何筹办。为制止到时慌乱出岔子,不如趁现在我带的人手都在这儿,先把嫁奁抬过府如何?”
靠北墙正中的八仙桌两旁没有坐着人,赵奎、李诫、魏士俊和袁福儿、官媒分坐下首的圈椅上,见她出去,俱站起了身。
孙家的一缩脖子,“屋内里另有东西呢,听我家那口儿说可值钱了,仿佛说是香,对,香!”
阴灰色,比鸡蛋略小点的一块,如果是真的,绝对代价不菲。
老太太问道:“甚么香?”
“老爷说他的俸禄都交给您了,让老奴从您这里支钱。”孙管家说,“老爷还说,赵家势弱,与其建平公主、晋王爷两端获咎,不如保一头。老爷这两日细心探听了,那李诫虽是家奴出身,倒是打小就跟着王爷的,主仆情义颇深。归闲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通过他和晋王交好也算一条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