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月初上,比及月上中天,李诫一向没听到屋里有任何动静,就见婆子们端着一盆盆热水出来,再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
赵瑀躺在炕上,冷静忍着痛,一声不吭。
李诫越想越忐忑,颤颤悠悠踱到房门前,隔着厚锻帘子问道:“瑀儿,你可好?”
莲心跑出来,喜气洋洋蹲了个万福,“恭喜老爷,道贺老爷,太太生了位小少爷。”
赵瑀依言在屋子里来回地绕圈走。
她一严峻话就多,“等肚皮一阵一阵的发紧,阵痛越来越频繁的时候,就差未几能生了。头一胎必定有点疼,就是疼你也别用力儿喊,要留着力量,不然到最后,没劲儿生不出来才是费事。”
一众诰命夫人,唯有高太太是商贾妇人。
忽听房里有人喊:“出来了出来了!”
仲春月朔那日,天光晴好,虽是春寒料峭,但初春的风已有了丝丝的暖意。
但巡抚太太对她和颜悦色的,言语间另有几分靠近,谁都不是瞎子,当然也对她客客气气的。
他看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恰是子时一刻。
李诫大笑道:“赏!莲心,赏两位嬷嬷双份的红封,统统人都赏,别管是看门的还是扫院子的,都多发一个月的例银。再搬两筐铜板撒下去,让大师伙都沾沾喜气。”
“娘……要不咱再想一个?”赵瑀看看红扑扑的儿子,实在没法与小黑子遐想在一起。
赵瑀忍俊不由,暗想李诫的后院最是清净不过,就是想找个拆台的都不轻易。
院子里顿时一通忙活,丫环婆子们个个神采严峻,倒显得赵瑀气定神闲。
满屋哗然,李诫一口水呛得连连咳嗽。
巡抚大人喜得贵子,少不得大肆道贺一番,李实的满月酒,前来道贺的人几近踏平了李家的门槛。
周氏抬腿踢了儿子一脚,抬高嗓门喝道:“闭嘴,谨慎把我儿媳妇吵起来!再说他这么小懂甚么瞪不瞪的,看你这个多心,去去去,给老娘让开。”
李诫返来才晓得赵瑀要生了,当下脑筋发懵,一概主张全无,只好听老娘媳妇儿呼喊。
稳婆过来看了看,“太太,宫口还没开,如果疼得不短长,您下地恰当走动一下,如许会快一点。”
他急了,进步嗓门,“瑀儿,你如何样了?”
赵瑀一怔,沉吟道:“不消特地抱过来,你就和老太太说我醒了……得从速让老爷给定个名字。”
没人答复他。
“您老可别瞎起!”李诫一脚踏出去,他对周氏起名水准严峻不满,“甚么小黑子小黑子的,听着跟寺人似的,您快拉倒吧!孩子的名字我定——李实,结壮的实。”
周氏瞥见儿子的呆鹅样,抱起孙子讽刺说:“乖孙儿呦,看你爹都欢畅傻了,咱让他看一眼,就去吃啾啾喽。”
还是没听到媳妇儿说话,谛听,只要接生嬷嬷恍惚不清的声音,“吸气……太太用力……呼气呼气,放松……再吸气……”
高太太何曾受过此等礼遇,镇静得满面红光,逮着空儿和赵瑀说:“我家在招远发明一处矿藏,不但是有石料玉料……”
“你浑身灰扑扑的,少往产房里凑,去去去,换身衣服,洗洗脸再来。”
赵瑀笑嗔道:“你这丫头还替他解释上了!”
赵瑀一看就晓得婆母开端烦躁了,因笑道:“是我没让送信,稳婆说就算策动了,比及生还得有个把时候。早早叫他返来也没用——他又不能替我生孩子,平白让他担忧。娘,您歇一会儿,把精力养足,等我躺炕上的时候,您可得费心替我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