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胤明道:“东方兄莫要称我明白人,你不是个陈腐之辈,我才气够对你说些至心话。”
东方炎轻叹道:“家里也只要我们祖孙三人谈得来,家父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然后如释重负般道:“来岁我去考。免得惹父亲活力。至于我的文章考官是否赏识,就看天意啦。”俄然一笑又道:“倘若真的做了官,麟儿还不知编甚么话来讽刺我呢。”
“哈哈。丘兄,你给乱来得不浅呀。”东方炎笑得鼓掌,书童墨竹也在偷笑。丘胤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东方炎又道:“说来也忸捏,东方家以镖局起家,几代妙手辈出,唯独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那些刀枪棍棒都是林东方的。”
东方炎垂首道:“我是不想去,可家父是千万分歧意的。东方家几代就我一个读书人,现在朝廷重文轻商,父亲希冀我谋个一官半职,今后家属便可摆脱商贾之流。”
正四顾间,忽听花圃门外响动,丘胤明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推着一辆轮椅走出去,轮椅上坐着一名须发惨白的白叟。少女一见他便道:“丘兄,不认得我啦?”丘胤明见她肤色白净,鹅蛋脸,端倪漂亮,神采飞扬,身着杏黄缎银丝挑线长袄,石青襕裙,只有身量和嗓音与林东方类似。见她走来,丘胤明不知说甚么好,看了一眼东方炎。东方炎道:“归正都熟谙了,不消太客气。”丘胤明还是很有规矩地低头拱手道:“东方蜜斯,别来无恙。”
“林东方别人呢?”丘胤明见天井里空无一人。“他一回家就藏在屋里。”东方炎说道。这时三人已进入内院,穿过一道垂花门,步入一间小厅。东方炎让书童先归去了,一名小丫环端来两碗茶,东方炎对小丫环道:“菊儿,快去奉告蜜斯和太老爷,就说丘公子来了。”
劈面是座假山,山石间种着兰草。两旁两条青砖小道在冬青枝叶的遮映下绕过假山。假山背后一条穿堂,六扇桃木雕花门全数敞开,堂中几盆吊兰置于根雕高几之上,阳光下翠绿喜人。走出穿堂,经一条超手游廊向内,便是三间大厅。游廊一边碧绿的水池中红黄白三色金鱼畅然游动,另一侧屋檐下一排花架,几盆巨大的苏铁非常结实。天井中仆人未几,几名修剪花木的仆人向东方炎点头问好。三人走过大厅前,从厅左边的鹅卵石碎花小径直向中庭。大厅背后是几棵高大的芭蕉与几丛美人蕉。三人沿着一道回廊向前,左边是个安插精彩的盆景园,由一道花墙隔断,而右手边则是一大片空位,四周假山石环抱,一侧还立有刀斧枪棒,十几样兵器非常惹眼。
踏进东方麟筹办的屋子,东方炎不由道:“mm的确会安插。”屋里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暖融融的。靠墙是一张檀木床,绿纱幔,秋香色裹绸檀木枕,崭新的床垫棉被,床边一个大书架,架上整齐排着几十册书,另有几样玉雕铜器装点,墙角的树根高几上放着几盆神仙掌,一副木椅并小茶桌,临窗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备,另有一盆含苞的水仙。墙上两张素墨兰竹图仿佛宋人手笔。全部屋子洁净高雅。丘胤明赞美道:“令妹真是无能过人。”东方炎道:“再夸她,她就要被捧到天上去了。你看看这些书可还能读?”丘胤明在书架上略翻了一下,册本很丰富,《史记》,《孟子》,《韩非子》,《楚辞》,《李太白集》……五花八门。丘胤明点头道:“这些书很好。她也读过很多书啊。”东方炎找了张椅子坐下道:“多是多,可尽是囫囵吞枣。”这时丫环送来两碗茶。丘胤明猜想这做哥哥的多数常日里受mm欺负,才乘机数落她一番,心中好笑,因而撇下书,也坐下,说道:“东方兄可另有其他兄弟姐妹?”东方炎点头道:“有这一个mm就充足了。”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你来得好,我能够平静几日。白日听你在枫泉居的一番言辞,我实在佩服,丘兄如此气度,为何不考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