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圆不了谎,脸上一红,道:“她如果不使奸,能叫我抓住尾巴?昨儿早晨我闻声有动静,见有人在殿后鬼鬼祟祟的。我当时没言声,今早命人去殿后一瞧,殿后的花木被动过,从花丛底下挖出几只巫蛊木偶。我正愁找不出是甚么人干的,宁嫔就说她被镇魔了。”思卿忍不住一笑,“上面的把戏铁定是宁嫔病得奄奄一息,说是被巫蛊弄的,然后搜宫,从我殿里搜出镇魔她的木偶。我百口莫辩,就此玩完。”
李美人眼睛一亮,赶紧起家施礼道:“多谢皇贵妃体恤。”
端王从圈椅里站起家,仍然面无神采,只道:“你辛苦了,先去安息吧。”琵琶伎施礼退下。
过了好久,王府的伴当探头问:“是谁?”
萧绎笑:“菱蓁那丫头抱着个剔红盒子出去的时候笑个不断——莫非不是你又戏耍宁嫔?”
书房内的烛光俄然飘忽起来,琵琶伎走到烛台边剔了剔灯芯道:“妾所见的,只要这些。”想了想又道,“畴前王爷说,孟将军是陛下的人。现在看来,孟将军一定是陛下的人。”
思卿夺过镇纸,道:“你这么安逸,为甚么不去看看宁嫔?”
萧绎无法问:“宁嫔又闹哪一出?”
宁嫔何氏是先皇后的族妹、左相何适之的族女,身份高贵,一众嫔妃都让她三分,故而无人去接李美人的话。
珠帘镂曳,香炉中的卷烟袅袅,户满香风。夜已深沉,半窗残月的影子投射在妆台上,仿佛生了一层薄尘。
萧绎本来想叮咛左卫统领去杀此琵琶伎灭口,此时端王已将这琵琶伎的人头送来,萧绎遂道:“你们下去吧。”
端王妃并未安息,斯须便来了,见端王站在门边看天,笑道:“今晚下着雨,哪有月可赏?七娘子呢?”
思卿行礼道:“端王爷。”又含笑道,“端王深谙‘思危、思变、思退’之道,令人佩服。”
萧绎身边嫔妃未几,先皇后故去,一向以身居皇贵妃位的思卿为尊。下有容嫔周氏、宁嫔何氏、琳嫔谢氏,另有几位秀士、美人,现在除了宁嫔何氏都在坐。见思卿走出来,纷繁施礼存候。思卿一一对付了,号召世人坐下。
隔着一扇檀木大屏,外间正殿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萧绎耳中。
思卿道:“都起来吧。”
宁华宫里一片死寂,宫人已然睡熟。长夜漫漫,思卿却展转难眠。她俄然凉凉一笑,对暗中的门边方向低声道:“三哥既然来了,如何不出去坐坐?”
端王尚在不惑之年,腾蛟纹略深了些,蓄起了长续。他仰坐在圈椅中,双目闭着,眉心紧拧,一幅苦衷很重的模样。
萧绎疑道:“竟然这么快就晓得了?是谁露了口风?”
和顺进殿禀报,说端王回府取了印信立即就去兵部缴还交代了,萧绎深深看了一眼正在点茶的思卿,叮咛和顺请端王进宫。
此时菱蓁出去禀报导:“宁嫔那边来人,说宁嫔娘娘仿佛是撞克了甚么,又像是被镇魔了。满口胡话,起不了身,本日不能来了。”
思卿盖好礼盒的盖子,将盒子交给颤颤巍巍不大敢伸手去接的菱蓁,叮咛菱蓁,“好好安葬。”口里又道:“端王的忠心倒是表得完整。归家便是三生幸,鸟尽弓藏喽啰烹。陛下与端王,果然都是太祖天子的子孙。”言罢回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