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光时以毒酒弑君不成,拔剑他杀。”思卿稳步走到萧绎身侧,沉下声一字一句道。
萧绎把方才的火气生生咽下,目视思卿:“你在胡说些甚么?”
思卿问琵琶伎:“你会弹《六州歌头》么?”
思卿道:“他的耳报好快。”自回寝宫换衣。
孟光时既然“谋逆”,沈江东自付难辞其咎。但萧绎此时又将杀孟光时的委曲和盘托出,足以闪现他对沈江东的信赖,沈江东正坐立不安,有磨难言。
萧绎面色转冷,腔调寂然,“胡说!孟光时是惧罪自刭的!你几时杀的他!”
沈江东不由长叹一声。
萧绎佯装没闻声,并没接思卿的话。
思卿嘲笑:“但愿吧。”
“我胡说?”思卿拨弄着鬓边垂下的围髻珠串,“我哪一句是胡说?孟光时不是我杀的?”扔下这句话回身便要分开。
“孟光时罪有应得?孟光时有甚么罪?卧底的罪?欺主的罪?”
营外护驾的内卫和孟光时座下亲兵纷繁涌入,孟光时胸前插着本身的佩剑,瞳孔已散,抬头倒在席间。鲜血染红了铠甲,他手指蜷曲指天,死不瞑目。
萧绎气得浑身乱战,却死力压抑下来,看着思卿,道:“你放心,便是捅开了天,也伤不到你。”
沈江东既然开口称谢,便表白他与思卿心照不宣。思卿瞧见萧绎身边的黄门官和顺从远处走来,便站在原地以待。沈江东再度向思卿施礼辞职。
琵琶伎答:“贱妾会弹。”因而起了《六州歌头》的调子,思卿持剑上挑,蓦地寒光一闪,仿佛惊雷暴雨,从天而降。那剑里的杀气突然逼近,孟光时预感不妙,内心一急,血气上涌,只感觉内心绞痛难耐,竟呕出一口黑血来。彼时琵琶曲声如裂帛,红影里剑舞未停,座下将领纷繁呕血,忽有一参将蓦地站起大吼:“快来人!酒中有毒!孟光时要以毒酒弑君!”
沈江东顿时面无赤色。孟光时原系今上放在端王身边的耳目,今上为压抑端王竟然不吝杀他。孟光时目前冤死,确切让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座下一具具血肉之躯在血泊里抽搐、挣扎。灭亡的气味满盈开来,思卿紧闭双目,有泪悄悄滴落。方才她为众将领斟酒用的锡壶还放在漆案一角,真红广袖下毒粉滑入酒壶的那一刻,她亦曾发急痛心。本来性命轻贱如此。
“王衡汝年事大了,给他加虚衔,让他致仕。”
萧绎偕同思卿回到宫中,天气已黑,黄门官和顺迎上来禀报:“嘉国公沈江东求见。”